老妇人沉默片刻,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神情复杂,半晌未语。
沈念则陪着笑,面上略显尴尬。
“既您安然无恙,我们也就放心了。”沈念接着道:“不过我们尚有些事情要办,不便久留,咱们改日再叙。”
“哪里的话,”老妇人摇了摇头。“既你们已经来到这里,不妨歇一歇再走。哪有刚来就要走的道理”苍老的声音中透着一丝难以拒绝。
“不必不必。”沈念边拉着身旁两人,边摆着手朝着木门方向退去。
老妇人摩挲着枯指,双眼死死盯着三人退去方向。
艾烟从四周漫出,甜腻香气缠上三人衣角。
沈念瞳孔开始涣散,她也瞧见了——蛛网状暗红纹路从老妇人袖口蔓延至指节,皮下像是爬着无数血线。
失措中,记忆的角落重新被唤醒。
是余太医擦拭着西域的玉匣,说鲜卑剥皮匠最爱从活人关节处取皮,那挣断的经络会在创口结成血色蛛网。
晨雾漫过都督府青灰檐角,谢长川与沈安然蹲在府门外。
原因无他,两人在一炷香前求见陈列元未果。
别提借兵,连面都未见上一面。
"谢兄,现在我们该如何?"
谢长川沉思片刻,突然扯下沈安然腰间丝绦。翡翠玉坠在空中划出弧线。男子拽着丝绦蹬墙借力,靴尖青苔在高墙上留下两串湿痕。
沈安然震惊道:“谢兄你会武功?”
“略通。”谢长川边说着,边朝下边的男子伸出一双手。
像是想到什么不好的经历,沈安然表情怪异,但还是将信将疑地将手伸了过去。
他道:“谢兄,这样会不会不大好?”
“那你现在要下去吗?”谢长川的语气不带有丝毫起伏。“还来得及。”
“......不。”
听到男子回答,谢长川挑了挑眉。随即猛然发力将他拽上墙头,粗粝砖石擦过男子膝弯,沈安然面色不改。
"事急从权。"
不得不说,这次运气相当不错,一个人都未遇上。
“谢兄,运气不错。”
听到夸奖,谢长川脚步滞了滞,鼻腔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穿过三道青砖拱门,书房雕花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他不留痕迹地拦住要跟进的沈安然:"你在屋外守着,我很快就出来。"
男子点点头。
入内,谢长川万分熟捏地找到暗格,打开其中一个朱红色木盒,里面赫然放着陈都督的兵符。
沈安然靠着门外一棵歪脖子树上,低着头,听着里头不断传来木板掀动的闷响。须臾,谢长川握着铜兵符走出门槛。
“这么快?”
"夹在书房一侧的书案中间,也没仔细藏,走吧。"
尘烟未散,蹄声又起,两人携数十人朝泮河奔去。
"沈念......醒醒。"张安沾满草屑的脸凑到近前,敷着暗绿色药膏的面颊在火光下泛着诡异光泽。三人被麻绳捆作一团,在断续的呼唤中陆续转醒。
沈念最先睁开眼,由于昏迷后颈长期保持一个姿势,残留的钝痛让她倒抽冷气:"张安......"她艰难地眨了眨眼睫道:“你果真在这。”
身后传来窸窣响动,庄可怀正扭动着被缚的手腕:"方才究竟怎么回事?"
"我也晕了。"沈念偏头蹭掉黏在唇边的碎草,苦笑着牵动嘴角,突来的痛觉让女孩顿了顿。
可恶,打人不打脸的道理都不知道吗!
粗粝的麻绳随着动作更深地勒进腕间,皮肤渗出的血腥气传出。木门缝中渗出的太阳光照出庄可怀惊愕的神色,沈念解释道:"那迷香实在霸道。"
“张安你怎会在这?”一直没有声音的何元冷冷开口,声音带着沙哑,显然也是刚醒不久。
“说来话长。”
何元猛然发力牵扯绳索,三人捆缚处立时传来皮肉摩擦声。她染血的虎口卡着粗糙麻绳,单薄肩胛在粗布衣衫下起伏如蝶翼。
麻绳纹丝不动。
"长话短说。"何元唇角沁出血珠,眸光却愈发凌厉如刀。
"那日我出门找郎中,不料城中郎中皆有事,只能折返。"张安喉结滚动两下。
"途中遇见赵老板,他说城郊外有个老医师,医术了得......"
"赵老板?"
张安点头时扯动颈侧淤青:"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去的,谁知那贴药真见效。老医师让我过几日再取另一副,我便准时去了。"
"那你怎会在此?"
"不知道。"张安瞳孔略微收缩道:"再醒过来就在这儿。"
石室里铁链忽然哗啦作响。庄可怀在墙角蜷缩着呛咳两声,腕间麻绳已勒出血痕:"二位..."他沙哑着嗓子打断对话。"劳驾先解开这绳?"
张安蹲下的阴影笼住光线。他费力地抠弄绳结,指甲缝里渗出血丝,这粗绳却越缠越紧。
见其实在困难,何元突然想到自己身侧别着一把弯刀,低下头却发现腰间空空如也。
张了张嘴,将涌到唇边的话咽回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