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顿片刻，声音变得低沉：“可是，他们不愿意。他们不愿意交出重要的人。他们不愿意……呵，那为什么要我愿意？！”

白顾辰的呼吸变得急促，双眼布满血丝，脸上的笑意疯狂：“哈哈……哈哈哈……当时我给了他们三天时间，还特地放了妖物看守，以防他们逃跑。然后，接下来的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沈玉尘？”

“那些村民，为了保住自己的亲人，开始想方设法对抗我。他们绞尽脑汁，最后终于想到了灵力。没错，这个唯一能够保护他们，同时除掉我的东西。”

“……”

“所以，那时候对义宁村出手相助的你，沈玉尘！就成了他们第一个想要夺取灵力的目标！”

说到这里，他放声狂笑，整个人像是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

然而，可笑的是，这个地狱，就叫作人间。

默逸风缓步来到沈玉尘身旁，白顾辰冷冷看着他，语气讥讽：“你应该没忘吧？当时那些村民看到你，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们只要瞧见一丝希望，就会不顾一切地将这根稻草拽进深渊。他们的自私，简直……令人作呕。”

“沈玉尘，我就是想让你好好看看，你一直守护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为了利益、为了活下去，能够毫不犹豫把别人拖入黑暗的东西。”

“到了现在，你还是认为他们没有错吗？你依然觉得这个将仙魔大战的大英雄赶尽杀绝的世界是美好的吗？”

“你回答我！！！”

沈玉尘站在原地，迎着白顾辰愤怒的目光，却只觉得那眼神里透着说不出的悲哀。

他能感受到白顾辰对这个世界的厌恶，那个夺走他爱人的世界，他恨透了它。

可讽刺的是，他依然活在这里，千年来不断折磨自己，徘徊在过去的回忆里，甚至快要忘记自己是谁，忘记活下去的意义，忘记爱人的模样。

所以，他才会在地底的那面墙上，刻下那些字。

那不是为了让后人知晓真相，而是因为，他害怕有那么一天，连他自己会把这一切都遗忘。

爱之深，恨之切。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依恋？

依恋这个，曾经孕育出他所爱之人的世界。

沈玉尘无法回答。

他不能告诉白顾辰，他是对的。

但他也不能说，宗门的所作所为就是对的。

他们都只是为了守护自己心中的“正义”而行动而已。

这个道理，至他从贫民窟活着出来那刻，就已经明白了。

是非对错，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他沉思着，忽然感觉手心被一股暖意包覆。他抬起头，默逸风握住了他的手，对方什么都没说，沈玉尘却能感受到一股安定的力量，心中的阴霾渐渐散去。

白顾辰看着这一幕，怔怔地指着他们，语气颤抖：“……我知道了……是他，一定是他！！沈玉尘！是他还活着，所以你才无法理解我！！”

话音未落，行动已快于思考。

几尊巨石像与成群的村民一同朝默逸风袭去！

沈玉尘手中刚凝出金丝，却被旁边的人按住，耳边传来淡淡的声音：“不用。”

下一瞬，巨大的赤金剑落地，无数赤剑分裂，铺满整片天际，一招横扫而出，村民们胸口皆被一柄赤剑贯穿，当场失去行动能力。

石像的脚下则插满了锋利的小赤剑，使它们动弹不得。

村民全都聚集到沈玉尘那边，黎钰木和弟子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黎钰木刚想提醒沈玉尘，白顾辰拥有一种能力，可以让石像在无物之处瞬间实体化。

傅俊煊等人刚醒来，躺在地上往混乱的地方看去，随即就看到惊心动魄的一幕，忍不住惊呼，“小心——”

然而，一切都太迟。

只见一尊巨型石像从天而降，朝沈玉尘头顶猛然砸下！

这种夸张的战法，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避无可避之时，一道反光的物体在沈玉尘手中凭空浮现，瞬间扩大数倍，挡在他们头顶。

白顾辰见状，脸色骤变，极度难看，立即再召唤新的石像。

下一秒，他的头顶上方突兀地浮现出一道空间裂缝。

方才他自己放出的那尊石像，被传送到了他的头顶！

两尊石像轰然相撞，由于坠落速度极快，冲击力极为惊人，瞬间爆炸，余波四散，场内生物纷纷逃窜。

沈玉尘缓缓收回傀影残镜，镜面在他掌心轻轻飘浮。

这一幕，正好被刚甦醒的傅俊煊三人看个正着。

傅俊煊视线模糊，只能依稀看到背影，原先他只觉得默逸风旁边的人眼熟，直到他看到那面镜子时，脑中猛然一震。

十年前，他亲眼见过这件法宝，而它只属于一个人。

不知是否失血过多，他感到大脑十分刺痛，很是混乱。

黎源也看到此景，下巴完全收不回去：“喂，这不可能吧……那面镜子怎么会在他手上？他……到底是谁？”

凌衣努力伸长脖子：“我……近视，你们能告诉我，默逸风旁边那个人是谁吗？”

可惜，三人陷入沉默。

最后，远处传来一道轻快的声音——

“玉尘哥，你刚才好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