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源焕推门进房间,见余露已经大喇喇地坐在他的床上。
他掩住眸中冷意,“你我并未成亲,放着好好的正房不睡,做什么来与我挤在一处?”
“要不然你随我一道去我的房间,咱们孩子都有了,睡在一起又没什么不妥。”她见罗源焕走过来,忙下地去给他更衣。
“初春京城还冷着呢,我一个人捂不热被窝,你想冻着咱们儿子?”
罗源焕强压下心头的厌恶,推开她的手,脱了外衣上床,自顾自躺好,只当她不存在。
余露吹熄灯,摸黑上了床,她手不老实往他怀里钻,被罗源焕制止住,“我今日特意洗了澡的。”
虽然只是简单擦了擦,她怕冻着,生病需要花钱,烧太多热水浪费柴火,也要花钱。
天气尚且没有转暖,柴火也很贵,烧一大锅热水也得费不少柴火,普通百姓冬日里十天半个月洗一次澡也很常见。
没有大户人家那么多的讲究。
罗源焕忍了又忍,“你不是怀了孩子?”
“小心点没事的。”余露以为彼此已经将事情说开,她已经是他板上钉钉的妻子。
“不要闹!”罗源焕忍不住沉声呵斥,他现在对她起不了一点的意,触碰到她的手,也只能想到那张如小小的婴儿嘴一般的冻疮裂口。
余露气道:“你吃我的住我的,我现在怀了你的孩子,你就不能哄哄我?”
“白日里大街上遇见的那个小姐,你倒是有耐心,说句话都温温柔柔像是怕吓着她一样!”
他们住的地方在城北,靠近外城,这一片鱼龙混杂。余露租赁的这小院所在处,周围住的百姓还算安生。
天冷,到夜里头也怕浪费灯油或蜡烛,大伙儿睡得都早,这会儿十分的安静。
余露怒气冲冲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响,显得突兀又刺耳。
罗源焕暗舒一口气,“这两天你容我好好休息,我需要准备殿试,没心思做旁的。”
余露想到以后,终是咽下怒气,贴着他躺在外头,“你给我捂捂脚,我脚冷。”
罗源焕闭眼装聋作哑不理她,余露抬起脚往他身上放,罗源焕翻个身,将她的脚挪开。余露又试了几次,没有成功,气呼呼地放弃。
两人都迷迷糊糊要睡着了,突然外头响起此起彼伏的狗吠声。
余露惊醒,使劲推了罗源焕两下,“我的银子还在正房,莫不是有贼进来,你起来和我一起去看看。”
罗源焕不耐烦地坐起来,“你若是在自己房里安生睡着,也不必来回折腾!”
狗吠声更高更杂,还混着咚咚咚急促的步伐声和吆喝打门的声音。余露怕真进了贼,将她辛苦攒的碎银子给偷了,那她和罗源焕真要喝西北风了。
她着急忙慌才下地,两只脚在床边摸索鞋,才找到一只,房门突然被人从外踹开,“谁?!”黑灯瞎火,今晚外头月亮时隐时现,这会儿隐在云后不出。
看不见进来的是谁,模糊感觉身形高壮。
她话才出口,罗源焕闷声不吭从后使劲推了她一下,她本就坐在床沿边上,一个不妨往前栽去。
柴元顺以为有人偷袭,手握匕首直接迎着黑影刺过去,他从前是做山匪的,又在兵部混了许多年。
杀人直取要害。
余露惊叫声尚未出口,转而化成痛苦闷哼,软软倒地。
罗源焕本意是趁机推余露下地,想将她肚子里的孩子摔掉,不成想来者是个穷凶极恶之徒。
他立刻出声求饶,“这位好汉,我们只是普通穷苦百姓,求您饶我一命!”
柴元顺将昏迷不醒的郁茜罗随手扔在地上,正欲上前去取他性命,追捕他的官差在外咚咚咚捶响大门。
柴元顺沉声威胁,“要想活命,现在出去将官差应付走!”
罗源焕忙应了,他鞋都没来得及穿,摸黑下地差点被地上余露的尸身绊倒。柴元顺手持匕首威胁。
“先去将灯点亮!老子要看清楚你的长相,万一你耍花招,老子定取你性命!”
柴元顺已经想好,若是能利用这人顺利应付走官差,等官差离开,他逃到城北门,再利用郁茜罗离开。
如此逃生机会更大。
若是现在暴露身份,万一来人中没有安远王府的人,不顾郁茜罗一个商户女的性命,他必死无疑。
但城门处定有安远王府的人守着。
罗源焕着急忙慌地去点亮油灯,厢房只一间,因放了一张木板搭的床,又置了一张旧桌,更显狭窄逼仄。
油灯点亮,罗源焕不仅看见了地上躺着的余露尸身,也瞧见了昏迷不醒的郁茜罗。
他掩饰住震惊和惧意,看到柴元顺第一眼就认出他是前任兵部尚书,街上贴了许多通缉他的告示。
“好、好汉,请饶命!”罗源焕故作不识,躬着身子,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卑微。
柴元顺上下打量他一眼,看上去倒有两分人样子,“去!你若是不按照我说的去办,我定设法要你性命!”
罗源焕急忙应了,胆战心惊地往外走,视线在郁茜罗身上停留一瞬,头也不回地去开门。
“大人……”罗源焕没想到来人中竟有孟观行,火把晃动的光下,他一脸冷肃。想到郁茜罗,他又觉得孟观行出现在这里不奇怪。
他还没蠢到听柴元顺的话。他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柴元顺在屋内,他杀了我表姐,威胁我出来骗你们离开。”
孟观行十分意外,能在这遇见罗源焕,高中会元的人竟还蜗居在这偏僻小院,念头只一转而过。
“阿罗可在他手上?有没有受伤?”
“在,她晕了过去,我不知道有没有受伤。”罗源焕点头。
孟观行立刻做手势吩咐许来等人四散包抄过去,寻机会救人,“伯羽你喊话,拖延时间。”他戴上精巧弓弩,悄无声息一跃上了屋顶。
孟伯羽带人进了小院,出声喊道:“柴元顺,我知道你在里头,你逃不掉的!快快出来束手就擒!”
柴元顺气得咒骂一声,他若是能活着逃出去,回头定宰了刚才那狗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