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纨绔者强抢民女的都有,何况孟观行只是留她在寺中为奴为婢三天。
郁茜罗心中涌出一股无力,以及浓浓的不甘,这一世她定还要努力向上,势要做高官夫人!
可不能为了那点气节死在隆兴寺。
她想得悲壮,突然收了骄纵语气和神色,敛眉应下,“民女知晓了。”
孟伯羽吓了一跳,暗道这丫头还是很懂眼色的,果然如世子所言,她很能屈能伸。
“唔,你知道就好,别想耍什么花样子!”孟伯羽这会儿倒有些虚张声势吓唬她,“不然别怪我的刀不留情!”
郁茜罗忙点头,死过一次的人,还是十分怕死。
另一边,孟观行走到禅房廊下,孟仲飞将那荷包递过去,“世子,这是郁姑娘送来的赤玉珠子,一共十七颗。”
孟观行身手接了,垂眸看了眼手上的荷包,是与她今日裙子配套的,鹅黄色的荷包,上头绣了绿色的枫叶,都是鲜嫩的颜色。
他随意收进袖袋中,推门进了禅房,坐到临窗小榻上,他抬眼瞧见五角枫后一片鹅黄裙摆。
同色的披帛随着她说话的动作晃动幅度时大时小,最终蔫巴巴地垂落在她身侧,再也不动。
远瞧给人一种错觉,五角枫后站着的,仿佛是谁家娴静温婉的闺秀。
孟观行收回视线,抬手关了窗,郁茜罗在王府住了两年,又因他外祖母之故,对他没有丝毫敬畏之心。
孟观行不想与她有所牵扯,突然想到这法子。
只有让她重新认识到他们二人之间的身份之别,她才会躲着他走。
她才不会在他面前随意妄言,骄纵放肆;才不会给他招惹麻烦;才不会屡屡引他动怒。
他不喜在人前失了安远王世子的持重威严,更不喜行事失了分寸。喜怒嗔痴皆挂在脸上,那是莽夫愚者所为。
想清楚前后,孟观行抽出一卷佛经静心看起来。
郁茜罗唉声叹气地到了客院的厨房,进去了才发现里头既没水,也没柴火。她跑出去一问,才知水得自己去挑,柴火也得自己去劈。
一瞬间,她只觉天都要塌了,简直人生灰暗。
长这么大,算上上辈子,她连空桶都没有提过,何况里头还装满了水。想到孟伯羽的那把长刀,她苦着脸提起了担水的木桶。
走到院外,遇到一个十多岁的小和尚,她客气询问到哪里提水。
那小和尚给她指了方向,好心建议道:“这位施主,您应该再去拿一根扁担,和一个木桶。”
“用扁担担水比用木桶提水要方便许多。”
“多谢小师傅建言。”郁茜罗也不反驳他,她提一桶水都不一定提得动,何况要挑两桶水。
道理都懂,可她没这么大的力气呀。
她磨磨蹭蹭走到井边,回想别人是怎么从井里将水提上来的,想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她从来没亲眼瞧过别人是怎么从井里打水上来的。
郁茜罗只好凭着感觉来,一通乱忙活,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她终于明白一件事,她大约天生不是做体力活的命。
天生是该享福的,都怪那翻脸无情的混球世子!
“姑娘,你这是要提水?”郁茜罗蹲在桶边欲哭无泪,正想破罐子破摔,突闻有人与她打招呼,她顺势抬眼瞧过去。
竟是罗源焕!
这时的他约莫二十岁,脸上带了些病态的苍白,一双凤眼含着疲色,穿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衫,头发一丝不苟地束起,只簪了根粗陋的木簪。
很明显是个穷困潦倒的青年。
可谁能想到眼前这人明年殿试会被点为探花郎,而五年后又变成了个宦官,还是个狠辣无情的奸宦。
前世,郁茜罗是在进宫后知道此人的。
还是老皇帝知道她与罗源焕是同乡,某次召见时提了一嘴,二人打过那一次照面。
郁茜罗对他了解不多,只知他成了权宦后,是老皇帝手里一把趁手的刀。他不会武,折磨人的手段却层出不穷。
原来他在科考前借住在隆兴寺,怪道从前没听过此人。
郁茜罗先前想借着资助有潜力的书生,进而达到高嫁的目的,托哥哥郁书锦去宁阳书院打听,这才发现许多人都抱有这目的。
宁阳知府、通判等人也各自有门生,或是贤侄、友人。她连送钱都送不出去,到现在家中只住了个周献。
罗源焕被她瞧得一头雾水,眉头皱起,“姑娘,你这般瞧我作什么?你若是不打水,劳烦让一让,我需要打水。”
郁茜罗陡然回过神来,收起心中的小算盘,讪笑一声,“我腿麻了,麻烦这位公子扶我一下好吗?”
罗源焕沉默地递出手中的扁担,让她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