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与你分开,”他说,“要带你一起去。”
经历昨晚殊善和雪狼族那一遭,今日她确实不能落单。她笑笑:“好,我与你同去。”
二人于市集雇了马车,熵硕对她说:“我坐外面,你有事叫我。”
“好。”昭朔不许他叫自己姐姐,他便就这么直接称呼你,并不敬称公主殿下。昭朔虽然觉得这样有些不舒服,但是并未与他计较,由着他去了。
昭朔坐于车辇中,熵硕与车夫同坐车前。一路疾驰,行至练江驻营。
熵硕亮了腰牌给驻营门卒,带着昭朔进去。
练江驻营的镇西将军薛曜忙出迎与熵硕见礼晤对几句,薛曜欲吩咐摆宴款待,被熵硕制止,“我拿了便走,不吃饭。”说着便去武库挑选兵器。
昭朔本不喜人情往来,看熵硕并未引见,也就懒得与驻将亮明身份,跟在熵硕身边乐得自在。只让熵硕问了镇西将军,确认玮贵妃母族是否真的把守了回骊歌的各处关口。
镇西将军薛曜回说确有其事,各处关口都突然加派了玮贵妃母族的人。他暗等熵硕详说,可熵硕却并不说话了。
武库中兵器林立,凉气森森,熵硕给昭朔搬来一把椅子,她便在一边坐了,打量四周,或者朝门外看着阳光出神。
薛曜早就注意到了昭朔,但是并不认识,感觉熵硕与她相处,默契又有些恭敬,这姑娘身份定然不一般。难道是殊善公主,可是殊善若来此地,定然大摆阵势,岂能毫无声息。而且关于玮贵妃母族的事,也不会问他这个旁人了。
又看这姑娘,虽明艳照人,年纪轻轻,却气势内敛,坐在椅中,娴雅静默,仪态端方,并不似传闻中殊善公主那样的张扬跋扈。不过她眉目间自有一股别样的清冷威仪,令人不敢轻犯。
薛曜试着低声问熵硕:“殿下,这女子是……”
“不告诉你。”熵硕一边翻捡着兵器用物,一边说道。
果然吃了一瘪,薛曜低笑道:“殿下不愿说,该不会是殊善公主?”话是这么问,薛曜知道此人定然不是殊善,他在骊歌时,曾远远见过殊善公主一面,虽看不真切,但是绝不是眼前的女子。
再说,他们这些将领,无战事时也会关注些传闻闲话,殊善公主和熵硕的过结儿,私底下消息也是走得飞快,早已人尽皆知。照熵硕的性子,定然不会和殊善公主公然出行。这小爷性子傲,极其要面子。吃软不吃硬,吃软也要分人分事。不合心意的事,便是软硬不吃,打死不认头。
熵硕果然不高兴了,停下手里的事,回头扫了昭朔一眼,转脸语气很不好地问他:“你哪只眼睛看她像殊善?你见过吗?”
薛曜忙赔礼笑道:“不是殊善公主,自然不是殊善公主,”说着又悄悄端详坐在椅中的女子,口中继续打探,“快告诉末将,究竟是哪位公主?”
“你如何知道就是公主?”熵硕问道。
“末将瞎猜的,”薛曜笑道,心下暗道,有殊善公主这一遭,寻常女子哪敢在你身侧,想到此处,忽地猜到,玮贵妃母族兵马围堵各处关口,难不成堵的就是眼前这人,不然她方才为何叫熵硕跟自己打探,顿时恍然,“难不成是昭朔公主?”
熵硕不说话,薛曜越发确定了,昭朔公主可是有名的铁板似的性子,只有她素来与殊善公主不和,不像其他人或逢迎或远避。如今昭朔又是神皇陛下身边的红人,很是得宠的一位公主。熵硕如今与昭朔走得这么近,莫非是想寻个倚仗?若以她为倚仗,兴许真的能躲过殊善公主这一劫。
“你这都是破烂货,来糊弄我。”熵硕扔下手中的刀戟,“给我拿好的,你的镇宅宝贝给我拿出来!”
“哪有什么镇宅宝贝,殿下说得末将跟财主似的。”薛曜笑道。
“你们这些人跟财主没什么两样,不拿出来,我去公主跟前告你一状。”熵硕说道。
薛曜确定是被自己猜对了,忙道:“镇宅宝贝没有,上好的兵器确有几件,我拿出了,殿下可要为我在公主跟前表功。”
“我不管表功,你自己去表,我只管告状。好东西我认得,你糊弄不了我。”熵硕说道。
薛曜一向知道这小爷脾性,无奈叹笑:“好好,殿下记得末将功劳就是。”说着吩咐军士搬来上等兵器。
熵硕只挑了两只钢爪斩龙鞭。
“只要这个?”薛曜问道。
“嗯,给我一辆坚甲辇,配两只力壮的神兽。”熵硕说道。
薛曜一边吩咐手下照做,一边小心问道:“殿下与公主此行,将欲何往?这副装备,莫不是要和玮贵妃母族的人交手?”
“少问。”熵硕说道,“只管给我将车辇包裹严实,再给我几跟铁锁链,几根长钉,我有用。”
“是。”薛曜忙应道,吩咐手下军士,将坚甲辇外围,又立起数面大盾,用长钉铁链固定,车顶及车门也用大盾加厚了防护。两匹驾车的驺吾神兽,亦穿戴了护身甲及面帘。
熵硕进车中看了看,又命人在车中钉了几个坚固把手,把手上缠绕棉帛。最后竟然命人将几床棉被,围着车辇内壁钉住,舆厢内弄得柔软如棉窝儿一般。昭朔在一旁看着只觉好笑,也不打扰,由着他去布置,他这么做定然有他的道理。
车辇兵器一应用物备好,熵硕又向薛曜要吃的。
薛曜忙吩咐军士:“好酒好肉备与殿下,肉要细细切好,再装些新做的点心。”
昭朔见薛曜时不时看自己,她并未与薛曜说话,只交代熵硕一句,“我们从哪条路出去,让他们放飞灵禽,告诉我父皇,派人在关口等着接应我们。”
熵硕想了想,冲薛曜说道:“在广夷关口接应。”
“是。”薛曜口中应着,心下却暗惊猜想,广夷关口,他们难不成是要往西走三生道从冥界绕行,太冒险了!
昭朔发现了薛曜神色的惊疑,不由静静地看了几眼薛曜,面色微凝,她本没打算好要说什么,熵硕却注意到了昭朔的脸色,随着昭朔的目光看向薛曜,他冲薛曜说道:“你别乱猜,未必如你所想。若我又听到流言传闻,便是你外泄。”
昭朔没想到不善言谈的熵硕,居然一言便踩准了她心中所虑,道出她心中所想。不由觉得他虽然不善言谈,行事稚嫩莽撞,但是于此类机敏之事,却颇知分寸。
只见薛曜忙躬身一礼:“不敢不敢,末将岂敢妄加揣测。”
昭朔最后才冲薛曜客套两句:“镇西大将军劳心劳力,为我备下此等用物。”
薛曜忙躬身道:“微臣不敢居功,皆是分内之事。惟愿公主平安返回骊歌。”
昭朔并未再与他多言,与熵硕驱车离开练江驻营,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