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令人惊奇的是,男孩儿没有哭,不过满脸的惊惶也足以达到该有的效果了。
男人放下葫芦,双目木然地移动。
“待在这里,哪都别去。别怪我没提醒你。”
这话实在太冷冰冰,饶是一个七八岁年纪正吵闹的男孩子也浑身一颤,不敢再乱动。也不敢再看男人的眼睛,幸好男人先一步移开了视线,继续侧坐着举起葫芦往嘴里灌。
普普通通的石洞,却有着有人久居的痕迹。
石桌,石墩子,桌上的油灯,和麻草编的垫子,以及山洞内最深处横放着的一把铁锹。所有的一切都不难看出这里的主人不但常住,还有着扩建这里的想法。
当然男孩现在还想不到这些,粗略充满慌乱的扫视一圈,男孩手脚并用地在原地蠕动起来。
他想跑,但手脚具皆绑缚;他想说说话,但他不敢赌,万一惹恼了眼前这个覆面的男人该怎么办?他不多的七八年人生经验给不出最适合的解决方案,反而是不断的挣扎让身体愈加疲惫,大脑自动停摆。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也许太阳都已经西垂,草生正迷迷糊糊间,忽然被耳边炸开的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给惊醒。
这一睁眼,几乎将他吓坏。
只见那覆面的男人跪倒在地,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眼珠暴涨,一颗颗汗珠啪嗒嗒地往下掉砸出了声音。但这声音还比不过男人口中的喘息,仿佛是灵魂与□□在撕扯,光是听着就觉得恐怖。
草生吓坏了,但仍旧不敢大叫,只是蠕动得愈发厉害了。这时候,那痛苦的男人已从衣襟里找出救命的药吞吃下,他渐渐恢复,黑不见底的眼珠里血丝虬结,宛如恶鬼。
“啊啊啊——”
草生终是抵不过恐惧,放声大喊。
男人站起身,高大的身躯投下浓重的黑影笼罩住草生,比他所见过的最可怕的一场雷暴雨都还要盛怒,无法招架。
近了,草生闭着眼就能感觉到男人在靠近。
他要做什么!自己大概要死了吧?草生胡乱的想着,两眼终于流出泪来。
他还这么年轻,甚至还没有娶老婆的能力,怎么可以就死在这里?亏啦,这一世真亏。
咬紧牙关,草生已决定好承接这一场倾盆血雨,然而预想之内的剧痛没能来临,他腰一紧,只感觉到身体腾空而起。
男人拽住了他腰上的绳子一把提起,将他放回原地。
不敢置信,草生迷迷瞪瞪地流下一道残泪。如果此刻手脚自由,那么他一定已经亲吻遍自己的手脚,只为感谢这一刻苟活。
接着,草生又发现那男人的不对劲。
颓然的坐在石墩上,只是明显全身无力,垂着头,汗珠啪嗒啪嗒往下掉,伴随有一阵又一阵微小的抖颤,如果不是离得近,谁又能发觉得了?
草生不免开始怀疑起这个男人是不是有病。
这一揣度,在接下来,很快得到了证实。
“大、大哥,你是、是生病了吗?”草生颤栗的身子将话都说得断续。
没想得到回应,但男人却缓缓抬起头,看向草生,那迷茫又失去聚焦的瞳孔,搭配上汗湿的头发,甚至显得有一丝可怜。虽仅是一瞬,仍旧被草生看得清清楚楚。
“这与你无关。”
男人尽量冷言冷语,但虚弱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漂浮的声线让这话听起来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于是草生连忙顺杆爬。
“大哥,我只是想说你吃的东西可否给我一粒?看你刚才那么痛苦,现在也好了,我想,既然如此神奇,那么对我的病一定也有效果吧?”
说着,草生低下头,露出点孩童的天真。
“不管你抓我来是要做什么,我只是想知道,我这病还有没有愈合的可能性,我实在是……被它折磨得够久的啦。”
不算完美的谎言,草生也做好被拒绝的可能性,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男人居然又看了过来,黑不见底的眼睛泛起水波。
“你,也生病了?”男人问道。
“是、是啊。”草生赶忙答应,接着又垂头丧气下去。“娘胎里带来的病症,不好治,家里又穷,所以我才在街上游荡嘛。爹妈养不起。”
说着说着,草生又哭起来,脸上残泪未干,又重新湿润,且越哭越凶,似要将所有委屈连同着害怕一起都释放得一干二净。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大哥,你放了我好不好?求你了,求你了啊……”
他哭得实在伤心,男人亦心乱如麻。
虽然面上不甚显露。
“不行,这药不能给你吃……”
男人低声喃喃,似自言自语,紧接着又突然严厉起来,看向草生的眼里恢复成冷冰冰。
却没有杀意。
“你要在这里等。师父,师父很快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