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男人口中的师父仍未出现,身上的绳索也迟迟不能解开,草生困难地活动肩膀,又只是唉声叹气的放弃了挣扎。
“哥、”草生看向石墩上已保持原样端坐了数个时辰的男人,问道。“你就给我解开呗?我保证不乱跑,真的,我现在全身都疼,是不是要犯病了啊?”
草生疑惑的盯着男人,男人眨了眨眼睛,终于有所回应。
“不行。”男人道。“师父还未回来。”说罢,又奇怪的将草生全身都扫视一遍。
“怎么,你自己是否要发病了也不知?还是说,你根本没病,你在骗我?”
话至末尾,男人已整个人都低沉起来,压着声音,头顶都好像笼罩了一圈阴云挥散不去。
草生当然被他这模样吓到,干笑了两声,赶忙摇头解释。
“怎会!呵呵,哥,我是怕你如果再发病了可怎么好?你给我解开,我也好背着你去镇上找大夫啊。”
“休要再巧言令色。”男人斜睨草生一眼,似乎是一眼看穿了他的谎话,却只是从衣襟里掏出了一个小药瓶,当着草生的面摇晃。
“听清了?所以你不用担心。”
草生几乎坐立难安起来,不过嘴里倒是仍旧有礼,说话完全不像个七八岁小孩。
“哦,哥没事那我就放心了啊!”嘻嘻一笑,草生努力蠕动着身体,往男人脚边靠近。“哥,我渴了,给我喝一口水呗!我喝了水,兴许能捱久点儿!”
男人想了想,站起身去接水。
草生奇怪,他不是有个大葫芦吗?
“不用麻烦了哥。”草生叫住男人,努努嘴道。“给我喝一口你葫芦里的水就成。”
那葫芦就放在石桌上,哪知男人听后快步拿过,分明是不给草生喝里面的水。
“不行。”拔开塞子闻了闻葫芦嘴,男人神情黯然,语气倒义正言辞。“这里面不是水,是酒,你是个小孩子,还得了病,怎么能喝酒?不行,这个不能给你喝。”
草生无奈,被男人这三番两次的拒绝给搞得心态有点端不平了,不过仍是忍着没有发脾气。“没关系啊哥,能解渴就行啦。”
男人还是拒绝。
“小孩子不能喝酒。”男人坚持到,一面看向手里的葫芦,似在看一个罪证。“但你既然非要喝,那我就在你面前喝光,绝了你的想法。”
说完,竟举起葫芦咕咚咕咚地喝了个精光。
喝完,还倒放葫芦给草生看。
一颗残余的酒液从葫芦嘴滴落尘土,一线晶莹的酒水从淡色的唇角边顺着下颌骨的曲线滑下脖颈,滑至衣襟深处……
偏生那双眼睛还一尘不染。
甚至有隐隐挑衅。
草生一愣,而后简直要被这男人气笑了。
“可哥你也生病了啊,你为什么要喝酒?”草生道。“哥这么不保重身体可不行啊,你比我大许多,一定会走在我前头。我可不希望你英年早逝。”
草生不过随口一言,男人却显然是被这话触动到,他看向地上的草生,脚步微动,开口说道:“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然而这话听起来像嘲讽。
草生噗嗤笑出声。
“可我都被你抓来了啊哥,我都不知道你究竟要做什么,你一直要等的师父又是谁,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为何我要待在这里。这些我通通不知道。但是我很确信一点。”
抬眸看向那覆面的男人,没想到正对着一双黑亮的瞳,其内光华泫然,竟是一双难见的美目。
“我是不可能长命百岁的。”
草生无谓般笑笑,很快移开了视线。
于是他也就没注意到男人那欲言又止的神色。
不知过去多久,山洞内传来一声怪响。
男人眉毛一跳,接着眨眨眼,看向地上的草生。
草生不好意思一笑。
“那个什么……”他虽年岁小,但早已在流浪中混出点经验,懂得审时度势评量人,是以很快话锋一转,不满起来。
“人都是会饿的嘛!我可不像你。”草生偏开脸,嘟嘟囔囔道。“你有大本事,而我只是一个病小孩,你既然希望我长命百岁那就得先给我弄点儿吃的吧?不然我就要饿死这里啦!”
他做起这套来得心应手,只是所遇对象鱼龙混杂,有时会给一顿打,有时会可怜他给一碗饭吃。结局不过都一样,开门的一瞬间他就能明白那些人对他的看法以及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当然,除了这次。
草生一半半真半假的撒气,一半小心观察男人的反应,如果依据惯例,此时他就应该会得到一碗饭食了。虽然这次无法看清男人的意图,但草生倒也不再慌乱。
还好,男人那幽黑的眸子终于淡淡撇开了。
草生看着他站起身走到一边端出碗东西来。
“这是什么?”草生问道。
眼前,是一碗黑黑的粘稠物,虽然没散发什么不好的味道,看着却也太奇怪了,且又是如今这情景,草生难免多问一句。
男人不耐烦地看他一眼。
“你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