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去的她忘了,只记得开门后婆婆看向她的那一眼中,写满她看不懂的陌生。
可为何,之前从无不适?
大抵是心境发生了变化。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死丫头,又想在外面干些什么啊!”老太婆骂道,一面在前面领路把王芬领进厨房内。“快做饭,天都要黑了。”
“我不会去哪儿的,婆婆。”看一眼厨房的痕迹,王芬问老人吃了吗,老太婆横她一眼道:“难道你不回来我就得饿死啊?”
“当然不是,婆婆。”王芬放下篮子,里面零星的数朵蘑菇毫不起眼的躺着,不细看,甚至找不见踪影。
“有我在,你哪儿也不会去的。”
低声语,同一时间里篮子被默默握紧了。
“你说,她会去报官吗?”人走后,杜月寒看着地上的一堆人问道。
李一尘转过脸轻笑一声。“那你说,李财是否能及早醒来好好过活?”说罢,又捋了把袖子,叉腰而立,右手兀自耍一把白净折扇摇晃。
“不管她走到哪一步,我们只有接受的份儿。至多,收拾残局而已。”
“也许她想要的正是如此。”杜月寒望着李一尘道。“要不又怎会一会儿否认一会儿又默认了?关于自欺欺人这一点,倒跟李财是一模一样的。”
李一尘淡笑,折扇一点指向地上的人。
“来吧,月寒,让我们来送他们一程。”
睡前王芬突然拉住了老太婆问今晚还会有老鼠吗?老太婆疑心她为何要问这事,干脆甩开手,指点她厨房不留东西自然不会有。
不留后患吗?她不免垂下头沉思。
“好啦,你这些天只是累着了,晚上睡不好是吧?”老太婆拍拍王芬的手臂,关心道。“你看我都给你放假,让你休息了。你也答应我,白天多出去玩儿,晚上也别绣太久,去睡吧,嗯?”
眼前人笑着,就像个和蔼可亲的长辈,可关爱不是毫无来由的,即便是血亲,即便有救命之恩,又怎样?
她不敢信誓旦旦的说。
“婆婆,你爱我吗?”她突然问道。
老太婆似吓了一大跳,怪异又憋不住笑的瞧着她,甚至颇为矜持的捂了嘴,笑她道:“死丫头,你干嘛说这个?想男人了?”
可她是真的很急了,一下抓住了老太婆欲转身回房的手,接着不断倾吐出话语,许多人不理解的话语。
“我想知道!”王芬急切道,双眼放大,即便夜空下看不清神色,粘稠的目光一旦投射也不容忽视了。“婆婆不是说,我们俩都是被抛弃的人吗?我们是一样的,所以婆婆爱我对不对?你说啊,你快告诉我……”
她显得有十分紧迫,似乎此刻不给个明确答案就看不到明日的太阳了。只是老太婆不懂她为何急切,就像刘妙芝不懂她为何要辞工,像个还未成熟的小姑娘。
不欲解释,可疼痛来临还是会感受到疼痛。
只能求,请求别人给自己一个痛快。
不然,凭她该如何走下去?
她不懂得。
“唉呀,你放开我,放开——”
老太婆不断挣扎,极力地想要推开手上的桎梏,然而到底不如年轻人,即便是个姑娘。
过了会儿,王芬自己就松开了。“对不起,婆婆,你回去睡吧。”她说到,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说完,就径自走开回屋。
老太婆揉着手臂嘀嘀咕咕。
不过这也都跟她无关了。
今夜,她只想睡个好觉,没有老鼠爬床,没有幻影交错,就回到小时候,哥哥送她金鱼,爹爹捏她脸蛋儿的那一天。想睡着了也幸福的与他们在一起,实则一夜无梦,醒来后精神饱满得见花儿更红了,天是蔚蓝色。
幻想是美好的,因为完全可控;现实是悲苦的,因为会发生什么从不由她说了算。
“嗷呜——嗷呜——”
“呜……”
外面,又叫起来了。
类似女人的吟叫,只是更高昂,更单一。
没阉割过的猫会发出的声音。
屋内,王芬将被子笼过头顶,企图将自己隔绝其中,然而那些遵循原始本能四处□□的猫狗才不会管那么多,除非自愿或暴力拔出,不然别想那些畜牲会停下来。
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起了很多,不知为何,她精神愈紧张思路愈清晰了。
茯苓和土茯苓的区别是什么?作为学徒,如果接过手的方子写错了要不要擅作主张的改正?破坏了他人的家庭,可是在不知情不了解的情况下碰巧发生的,如果是这样,还怪不怪自己呢?
娘说,打人是犯法的,被自己男人打不算。
爹说,她一个小女娃,你难道还管不下来?
哥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