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两个人哭泣,两个人观看无言。
打着治理鼠患的旗号再次上门拜访,不管晚上抓不抓得到,只希望不要多出来别的什么东西就可以。
李一尘看着这祖孙俩,开口问了几句。
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彻底不去刘妙芝的药铺了,王芬还未嫁人,必须待在家里,直到嫁人前老太婆表示她会负责二人的生活。
又问她准备要如何负责呢?
老太婆叹了口气,拿两只眯眯眼瞧李一尘。
“好孩子,瞧你长得这么俊,这气质,啧啧啧,就知道你一定认识许多富贵人家。你搭个线,平常相见就把阿芬介绍出去呗!甭管做大做小,只要阿芬将来有着落,要老婆子我当牛做马都行。”
话,又拐到自己身上。
李一尘勾唇浅笑,赶忙拿扇子遮上一遮。
这回他没开口而是看向其它方向,老太婆不知他在看哪里但见人不说话便也有些忐忑。
突然,李一尘惊叹一声,手指向一只猫。
一只堂屋外,正在方便的狸猫。
游侠走哪儿歇哪儿,天为被地为席,这猫竟也颇有游侠风范,随处方便我行我素,即使身处人类的院落。
所以前日那团衣料上的秽物也是如此?
还真是只受宠的猫咪。
老太婆顺着看去,登时怒了。
“死猫,找死啊?阿芬!快去啊!”
“诶!”
王芬跑得飞快,上前用手赶,那猫不动,一定要解决干净了再走,走前还拿尾巴甩了两下王芬的腿。
轻得很,可意思明显。
可它是一只猫,人该如何与猫置气?
王芬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又蹲下身去拿帕子清理那团秽物。那毫不怕脏又慢半拍的动作,简直显得更傻更好笑。
不过落在老太婆眼里,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生气又难堪,毕竟她以亲人自居。
于是连连几下摆手要王芬赶紧下去收拾收拾,反正暂时不要出现在这里。
只可惜老太婆不是有钱人家的老祖宗,不然就能命小丫鬟上前替她捶捶腿,捏捏肩,扇扇风,降降火了。
场子转得颇为生硬,老太婆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笑,李一尘见状,难免要为她开解。
“猫咪都是昼伏夜出的,老人家,您家这只却不大一样哩!看那毛光皮滑的,是您养得好啊!我都想试着养一只了。”
“我哪里会养什么猫。”老太婆笑道。“不过是跟喂儿子一样,把它捡回来,就给点东西吃呗?不过你别说,这猫儿子确实比真儿子要强多了,最起码,不是它扔我而是我扔它了!”
老太婆说得兴起,俯下身又把脚边那团正在充当棉鞋的白猫抱了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顺毛摸。“再给找个婆娘下崽儿,这完全跟养人是一样的。子子孙孙,这些小畜生们就永远也离不开了。”
白猫被摸得眯眼,乖巧得像个死物,硕大的肚子坠着,老太婆还贴心地给它托住。
“只可惜人不比猫,找伴儿哪有这么简单。”李一尘叹息似的伸手摸了摸白猫的前爪。“不是晚辈不肯给王姑娘介绍,实在是这大户人家的后院儿也都齐全了,哪有来一个就装一个的道理?非要进去的话,只能试着当粗使丫头。这个我倒可以为您介绍。”
可老太婆的志愿又岂在此?
“不成不成。”老太婆摇头道。“我才失了儿子,怎能再失了女儿?阿芬必须留家里照顾我。好孩子,麻烦你去跟她那个女老板说,说阿芬从今后就不去她那里了,请她体谅。”
“这个没问题。”李一尘应下来。临走前,又替这祖孙俩考虑起鼠患的问题。
“治鼠是个长期活儿,而且费力得很,不适合你们。老人家,这段时间我会常来看望,就当是我与您投缘,想要照顾你吧!”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老太婆惊喜。
“不妨事。”
直至出门,李一尘都还在笑着回应,如此懂礼又出手阔绰的人,老太婆自是喜欢。虽然无缘招为女婿,心里已将人当成了自己的半个儿子,哦不,应该是比儿子还要尊崇不可诋毁的那个存在。
俗称,别人家的孩子。
至于杜月寒?拜托,他可不是最受长辈们所喜欢的样子!
做戏做全套,见老太婆大有就此折返的念头,杜月寒按住门框,不满道:“老人家,怎么你只跟他告别?那些东西,可都是我买的哩!我精心挑选了很久呢。”
“哎哟,你也是好孩子!哈哈哈,你们两个都好,都是好的!”
如此,才算完整通关。
杜月寒哼着鼻音扬眉笑笑,勉勉强强的小模样,让老太婆看出了他不过是孩子气,顶撞也就都变成了心直口快。心里多出些熟悉感,自然对这二人又亲近了些。
知道的人说他演技好,不知道的说他单纯可爱,其实他们都不对,因为无论哪一面都是他,月寒从不被限定在定义里。
待离开,见他还在哼哼唧唧,凤眼一转瞧了过来。李一尘也忍俊不禁,伸手往他直挺鼻梁上轻轻一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