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嫌弃我?”弗里对伏蒂涅言语当中的抗拒十分不满,相当不乐意,如果它有自尊心的话,早该隐隐作痛了。
伏蒂涅似乎永远无法让它心满意足。
“不是。”伏蒂涅否认。
他只是不喜欢主仆那一类关系,看似条缕分明、坦坦荡荡,名义正当的过分,背后却总是要称斤论两,账算得清清楚楚。
不是说这种关系不存在忠诚一类高贵的部分,但那挺少见。
大多数时候,这种关系的背后都不是人与人,而是钱与人、权与人、利与人。
如果简单明了倒还好说,就怕纠缠上一点真心,那才是剪不断、理还乱。
这对名义上的主仆进行了这几句毫无营养的对话之后,阿索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他瞄了一眼又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唐璜,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暗示他“走不走”。
最终他只好暗自抓狂:为什么自打来到这地方之后,任何一件小事都能让人这么不顺心呢?难道是因为日子过得太滋润?
也不是啊!这里的日子简直就像全麦面包。
唐璜在盯着伏蒂涅,盯着他微微皱起的眉,盯着他苦恼又无奈的神情,盯着他跃动着金色波澜的眼睛,心里陡然升起一个念头:
伏蒂涅真的在意那个小机器人吗?
这个念头很清晰,他立马感到不安,好像他不该怀疑伏蒂涅的真心一样,即使那真心从来没有被宣之于口,也从来不是对着他。
起码伏蒂涅和弗里都饱受折磨。
想到这里,唐璜无缘无故生出几分快慰。
伏蒂涅这个人,真心往往掺着假意,不在乎的硬说在乎,自以为深情实则薄情,把不管不问当做分寸,把“坦白说,我真不是很在乎,我一点儿也不想做”视为行事原则,偏偏遇到事就想亲力亲为,不知道是没法置之不理还是放不下心。
他这个人,总是会让亲近的人伤心的。
“现在好了,你有销毁我的权力了。”
伏蒂涅不是很想要对这种权力。
“你可以随意使唤我,而我不能拒绝你。”
你肯定会拒绝的。
“拿来吧,我自己安上。”
“什么?”伏蒂涅问出了口。
“控制芯片啊,你还可以在上面刻上自己的名字,用来宣示所有权。”
“不安,没名。”
“……别说废话了。”弗里感到某种荒谬绝伦的拉扯感,像是悬崖勒马——尽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干脆就做到底了啊?
“不安芯片,怎么应付检查?”
“最近的检查是在五年后。你那么着急干什么?”
“你真是假惺惺。”弗里冒出这么一句,开始进行人身攻击,“伏蒂涅,你真是个虚伪的人。这么大费周折,让我不自由又让我自由,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是怎么想的?”伏蒂涅突然起身,把橱窗往里按了一下,“你为什么要去攻击别人?”
弗里抱臂垂头,一言不发,良久才回了一句:“我明白了,你是怪我伤了唐璜。”
闻言,唐璜飞快地瞥了伏蒂涅一眼,只探测到一片朦胧的暗影。
他家采光一直不好。
伏蒂涅神色很冷,下意识咬了下嘴里的软肉。
“你就这么在乎?”弗里又问。
作为几秒之前刚出现的争执素材,唐璜开始坐立不安,怎么说一半藏一半的,在乎什么?
伏蒂涅依旧沉默。
“为什么不说话?”
“我不在乎。”伏蒂涅说,“也不想在乎。”
“……撒谎。”
伏蒂涅感到悲哀和无力,他们在两个不明所以的观众面前打什么哑谜呢?好像在他们面前的这种表演能让白开水一般的日子多点精彩滋味一样。
生活就是一坨屎。
“行了。”他皱着眉,“到此为止吧。”
“我依旧很伤心。”弗里强调。
“我知道,我知道。”伏蒂涅疲惫地重复了几句,“但我还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