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疑没有回头,反而抽动缰绳,加快了速度。
厄今亦然,他们一前一后死死咬着,身后的嘈杂动静已经被远远甩开。
呼啸的箭从白兰即耳边擦过,她催促菩疑停下,抬头却磕到了他的下巴。
白兰即撞见一片流畅而坚毅的线条,往上是他微微酿起笑意的唇,挺拔如山峦的鼻梁,最上面是一双粗粝的眉眼,浓墨一般。
不像中原上位者那样幽深、难以琢磨,七分真挚都要掩去三分。
他的眼睛有神而明亮,盛载了毫不掩盖的热烈意气,有什么想法都巴不得叫嚣着昭告天下。
白兰即有一瞬的失神,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候。
她这一生都在还击、报复,顶着坤定的好名声,瞧着是东陵城城最恣意妄为的郡主,却是把狐狸尾巴藏得最紧的人。
即便是面对真心喜欢的皇后,也免不了忧她所忧,替她扫荡背后算计。
要是真的能就此一走了之就好了。
在这种心思赤诚的人身边比与虎谋皮要安全得多,可惜他没有实权,没有军队,菩疑前面还有个哥哥。
这个小世子的虚衔,不能助她成事。
白兰即猛地扯住缰绳,两只马前蹄高高扬起,被逼停下来。
菩疑呵道:“白兰即!”
厄今趁机追近,弯刀已经砍来:“臭小子,你这次是真的过分了,竟然敢在军营里动手劫人,还放火烧营,杀了牧民的苍猊犬!还不乖乖跟我回去请罪!”
菩疑抱着白兰即下压,一脚踢向他的马腹,拉开了距离:“四舅舅,告诉外爷,人我带走了。”
厄今脸色阴沉下来,三白眼由下至上盯着他:“其他的奴隶你想要直接带走就是,这个人不行!”
“若我偏要呢?”
厄今:“我在这里,人你带不走!”
两人全程用潜北话交谈,多是喉部发音和弹舌,两个人讲话都是非常快速,叽里咕噜。
白兰即费力辨析,明白上句,下句又来了,还没有全部听懂意思,二人却忽然于马背上交手。
凌厉的刀风卷起白兰即的碎发,她毫不犹豫跳马滚到了一旁。
菩疑不带刀剑,缰绳挡马刀,他有意避让,不想伤到厄今,厄今却步步紧逼。
他本就是善战的将军,除了领兵之能,本身的武功也是一流,菩疑不擅此道,他游猎草原,更习惯近身搏斗。
果然,厄今一招勾月挑断了他的缰绳,刀背在他脖颈狠狠抽了一记,将菩疑踹下马去。
菩疑在地上滚了一圈,从箭囊里摸出一只箭来,搭弓射出,厄今挥刀砍下,第二箭接踵而至。他飞快拉弓,连发七箭,只只逼他退让。
厄今不敢分心,全力挥动弯刀,清脆几声碰撞挡了下来。看似轻易,然已是虎口发麻,小臂微颤。
厄今脸上浮现出怒意,他丢了弯刀,同样抽箭上弦。
“四舅舅,”菩疑拨弄了一把腰间的战利品,“还没输够?”
厄今“嗬”地笑了一声:“来。”
原本是双方一起放箭,比的是劲力,厄今却快了一拍,将箭头却对准了白兰即,骤然松弦:“你只剩下一只箭了,现在是救她,还是对付我?”
菩疑脸色巨变,慌张调转矛头,却看到白兰即给了他一个笃定的眼神,心下一松,最后一箭射向厄今,然后朝着白兰即的方向赶去。
白兰即已经用玄铁链卷落了飞箭,擦出一串火星后连皮都没擦碰到。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却听见厄今那边一声脆响。
他用弓做挡,怎知菩疑在紧张之下用了十足的力气,弓弩从中间断裂,箭矢扎透了他的右手。
粘稠的血液如线滴入土地。
厄今快速坐下,用弯刀将箭砍去前后两截,撒上伤药止血。
菩疑脸色微变,小跑过去查看他的伤势:“四舅舅,我不是有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