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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是一场猫窝引发的事故。
猫窝是江怀辞当初找山下小镇手艺最好的织娘,给还叫小咪的元宵做的。
它可一点不普通,布料是精挑细选的,手感既细腻又耐抓,内里填充的是上等棉花,垫子右下角还特意绣上一只活灵活现的蓝瞳小白猫,任谁一看都知道这是元宵的窝。
元宵喜欢这个窝,虽然它更喜欢江怀辞的床,但它没忘隔三差五临幸一下猫窝。
阳光温煦时,江怀辞会把猫窝放到院子的石桌上,元宵瘫猫窝里懒洋洋地晒太阳,江怀辞则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看书,或在院子里练剑,也有的时候他什么都不做,像浑身上下没长骨头似的,趴在桌上,安安静静和元宵一起晒太阳,元宵的毛尾巴一扫一扫地蹭他手,泛起细小的痒意,更多的是舒服。
发现受伤的小花是意外情况,且事发突然,家里没有合适的安置物,江怀辞只得征用了元宵的猫窝,反正元宵能睡他的床,影响不大。
当然元宵因此闹了点小脾气,对江怀辞把它的窝拿给别的猫用感到很伤心,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眼睛水汪汪,冲他小声喵喵,语气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江怀辞哪里受得了,马上抱起自家小猫又是哄又是讨好的,“对不起元宵,是哥哥的错,但是家里没有可以给小花当窝的东西,只能借用你的猫窝,我们元宵是最善良的小猫,可以把猫窝借给小花用一下吗?明天哥哥就下山买窝给小花,再把元宵的窝洗得干干净净,绝对看不出一点痕迹!”
一边说一边捏着小猫的爪发誓,还温柔地亲了亲它的额头。
元宵不仅最善良,还最善解人意,江怀辞一哄就好了,大度地咪一声以示同意。
第二天江怀辞就下山买了个软垫给小花当窝,本以为事情了结,没想到小花不乐意换!
其实没有不换,江怀辞拿出新买的软垫后,小花很懂事地从元宵猫窝起来,趴进软垫。
江怀辞给猫窝施了清洁术,又亲自手洗一遍再用法术烘干,然后特意把它换了个地方放,因为两只小猫目前虽然友好共处,但还是互不越界的,软垫在原先猫窝的位置,猫窝则放在江怀辞的床边,对元宵而言更方便。
然而两天后,小花悄无声息的又睡回猫窝,并且赖着不走。
江怀辞想了想,问题估计出在元宵很少用猫窝上,它大部分时间睡江怀辞的床,在小花眼里就变成了元宵不用猫窝,果断占领。
事实也确实如此,隐玄是野生野长的猫,森林里有主之物都经常被抢,更不用说没主的。
在它眼里别兽弃之不用的等于没主,既然白猫不用,那个窝躺着比软垫舒服得多,那它为什么不用?
成妖不久,且第一次走出森林的野猫哪里懂得人族“别人的物品不管用不用都属于别人”这个道理,即便它知道,恐怕也难以理解。
而这在谢逐流眼中,则成黑白猫心怀不轨的一大力证:可恶的黑白猫,现在敢睡在师兄的床边,下一步就敢和他抢师兄的床,是可忍孰不可忍!
仗着师兄听不懂猫语,元宵对小花一番阴阳怪气指桑骂槐,某次它怼小花时江怀辞突然进来了,元宵立刻摆出一张纯真的猫脸,以免师兄看出异样。
江怀辞还以为是歌唱家小猫在唱歌呢,给它鼓掌叫好,哪里想得到自己眼中的乖小猫是在骂街。
隐玄作为一只深山老林出来的乡下猫,白猫有些话它都听不懂——高冷的谢师弟是个文化人,骂人亦是文化人的骂法,各种引经据典——但从它能听懂的那些内容来看,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任谁被劈头盖脸骂一顿都不可能不生气,何况隐玄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猫。
白猫第一次骂它,它想着自己任务在身,要在江修士面前留下好猫的印象,忍;白猫第二次骂它,继续忍,不能动手,打猫需得看主人;白猫第三次骂它,忍……个屁!忍不了了,可恶的白猫,干它丫的!
它老早看这白猫不顺眼了。它听说过被人族饲养的猫特别娇气,习惯讨好人,但白猫的所作所为依旧让它瞠目结舌,特别是叫声,像什么样子,哪有猫这样叫的?!每次白猫冲江修士咪咪咪的时候,隐玄都忍不住胃抽搐。
江修士人很好没错,但有必要如此谄媚吗,一点猫的尊严都不要,森林里雄兽向雌兽求爱都没这么伏低做小,太丢它们猫族颜面了!
隐玄拱起背,眼睛盯着白猫,喉咙发出低沉的咆哮声,一个劲冲它哈气。
白猫原本与它对峙,眼神冷若冰霜,亮出利爪蓄势待发。
隐玄暗道,本以为白猫是个纸老虎,就两句嘴上功夫,这会儿瞧着倒是像模像样,有几分本事的样子。
很好,今天它要打个痛快,和白猫分出高低!
突然,不知为何,白猫竖起的耳朵微动,整只猫变得娇弱起来。
隐玄:???搞什么,这是准备认输?
下一瞬,江怀辞端着两只猫碗来了,进门时脸上还带着笑,看清屋中情形笑容立刻凝固,“小花,住爪,不可以打元宵!”
小花一直表现得很温和,让他险些忘了,小花是一只奶牛猫,外号“猫中哈士奇”,脾气暴躁不服就干的奶牛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