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站在窗前,背影孤单。
小小的人儿,低着脑袋。缠绕在手心布条上干涸的血液和泥土混合在一起,将原本的色彩掩盖,只依稀能看出来原本的模样,应是浅色的。
一层层布条被拆开。
“撕拉”一声,紧贴着手心一层也被她无情的扯下。
紧接着,她单手将布条一遍遍缠绕过手心,笨拙地系结,反反复复。
随着一次次的失败,她脸上的神情也越发的不耐烦起来了。
古琴端着碗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她随手将碗放在桌上。
“你这是做什么?自虐给谁看?”她口气刻薄,半点没有留情的讽刺。
月儿像是没有听见,手上继续动作,直到古琴用力拍向她的手,手背瞬间被打红了,才不得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我去拿纱布。”古琴转身向门外走。
“不用。”月儿径自绕过她,坐到桌前,“这伤本来就是我自己伤的,死不了。”
说到这伤的来处,古琴脸上的表情动容了几分,死丫头这伤,还是为了她伤的。
那时的古琴早已停歇几年,新旧更替,牙蛮山的领事早已不是她年轻时的那些人了,她的日子过的很是艰难,近几年,甚至到了吃不起饭的时候。
她孤寡一身,唯剩肉骨一具。
饿的狠了,她常趁着深夜去旁人家里翻墙偷些吃食。其中自是不乏被人发现狠揍一顿。
她想过离开这里,可她更是深知,除非死亡,否则她一个对牙蛮山了如指掌的人,是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里的。
前些日子,她偷吃被陈家抓到了地窖里,遇到了小丫头,是她以血相喂,她才得以活下。
本是她亏欠与她,可在偶然之间,古琴发现了她的秘密,一个可以毁灭她的秘密。
她承认,她卑鄙,她对着救命恩人,以此为胁逼她立下重誓,有生之年,赡养古琴终老。
曾经的恶人也有老的一天,也有一天会惧怕死亡。
所以,她想为自己求一个善终。
“她醒了吗?”月儿怔怔地看着桌上的碗。
古琴回身,却有些不敢看她,“刚醒,这是给她准备的汤药,你去给她送过去吧,她比较信任你。”
“呵。”月儿嗤笑一声,淡淡回味着她说的话,“信任?”
“是啊,姐姐她啊,最是信任我了,夜里黑,她会紧紧将我搂紧怀里,生怕我有个闪失,遇见狼了,她明明已经身受重伤,却还是向我奔过来,可明明我已经被她安排到最高的那棵树上了,她却还是怕我被吓哭。”
“你知道她为什么会昏迷不醒吗,是因为出来的时候我们遇到了毒蛇,当时她正在观察前面的情况,但其实我看到了,她就在我身边,甚至一只手都还护在我身后,我稍稍提醒一下,她其实就可以避开的。”
“但我没有,我没有,没有。”她紧紧握着手心,鲜血从手心溢出。
继续道:“她中了毒,后背,其实我是可以选择给她吸出毒药的,至少......可以延缓到她救治,但是我没提,她也没问,我只是洋装心疼的安慰了几句,她便一路护着我,寻到了你们。”
她痴痴地低笑几声,像是笑自己,又像是笑江如喃。
“丫头,你别这样。”古琴上前一步,安慰道。
月儿一根手指放进碗里,指上沾上了汤汁,然后放进嘴里舔了舔,淡淡道:“这汤里,你们放东西了吧。”
“你若是下不去手,不必强迫自己,我替你去。”
“没有什么下不去手的。”月儿端起碗站了起来,向外走去,“只是她对我好而已,这并不意味着我也要对她好。”
走到古琴身旁,她停下,提醒道:“尽快让胡二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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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端着药过来时,江如喃又睡了过去。
自从来了这里之后,不知是她身上的伤太多还是余毒未清,亦或者,是这每日汤药中被人下的药有关,她总是在睡觉,几乎没有清醒的时间。
月儿站在床边,静静看着床上的女子。
原本清秀亮丽的一张脸上,不见了羞涩时的粉嫩,冷漠时的白皙,和看见她时的由心向容的欢愉,只剩下了病痛折磨下的苍白。
一刻钟过后,江如喃的眼睫微微颤动,嘴角也有了驱动的模样。床边的月儿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她的眼睛瞬间有了光亮,像是雨后的彩虹,湛亮湛亮的,“姐姐,你醒了?”
江如喃看向少女,没有什么表情。
“姐姐,你口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水。”月儿忙站起身,向水壶方向走去。
江如喃撑起身子,看向少女忙活的模样,道:“你......”
嗓子哑的厉害。
倒完水后,月儿回到床边,将水喂到江如喃的嘴里,嘴角溢出几滴,她刚要拂袖去擦拾,江如喃避了过去。
月儿愣住了神,“姐姐,你不舒服吗?”
"姐姐?你是我妹妹?江如喃问道。
她在问她,是不是她的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记得我了?”
江如喃摇摇头,手上避开了少女的再次靠近。
“我是月儿啊,你再看看,我是月儿啊姐姐,这名字还是你给我取的呢。”
“我确实不认识你,月儿姑娘。”
月儿、姑娘。
门外传来脚步声,江如喃的注意被吸引过去,只听门外是一个老妇的声音,喊道:“月儿,江大人喝药了吗?”
江如喃看向案上,一碗汤药放在上面,空气中还隐隐冒着热气。
“这是我的药吗?”江如喃指着汤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