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见面,他还能对他说什么呢,无非就是一些说再见的话,他肯定会觉得他决绝又绝情吧。
春台回到客厅,眼角有些微红,他发觉不仅是覃明珠,秋梨跟傅立都在看着他,他边走边揉了揉眼睛,以一副没事人的姿态。
“阿姨,待会儿我们一起吃个饭吧。”傅立提议。
“不必了,时间来不及的,我们马上就要去机场了。”覃明珠笑道。
“谁送你们去?”傅立问。
“陈叔。”覃明珠实际比陈叔大,她是随着春台喊的,久而久之习惯了。
“那好吧。”傅立再次看向春台。
春台用胶带封箱,扯出很刺耳的声音,他自己没察觉,这声音却锐利在另外三个人心中。
秋梨突然起了身:“阿姨,春台,我先走了,一会儿我就。”她忽然哽咽,看着春台的侧脸说不出话来。
覃明珠走来抱住她,她得以继续说:“一会儿我就不送你们了。”
“现在已经送过了不是吗。”覃明珠温声道。
秋梨抹掉眼泪打算离开,春台起身看向她,她扭头,两人对视,她的眼圈越来越红。
“春台,一路顺风。”她道。
“谢谢,祝你天天开心,一切都好。”春台说。
秋梨跑了出去。傅立却没打算走,他一定要送春台最后一程。
“你也回去吧。”覃明珠对他说,“这样的分别,也算不上是一件好事。”
傅立默然不语。
秋梨并不是回家,而是跑向施柏绿的住处,那会儿春台到客厅里来,她一下就猜出春台的眼尾微红是哭过了的缘故。
她在那瞬间体会到了春台的难过,她要去质问施柏绿,为什么春台就快要离开,还不去见春台最后一面?
难道施柏绿不知道,春台一直在等他吗?
施柏绿什么都不知道,他跟施印月的家像个冰冷的漆黑洞穴,在这晴好的九月里,一点温暖之气都没有。
他数着每分每秒,在心里体会春台的难过,等着春台好一些之后再去敲门,到了那时,保姆一定会如往常般笑着,让他进门的。
秋梨急急敲门,坐在客厅里冷漠一张脸的施印月听见,吩咐保姆去看看是谁。
保姆跑到院门前开道缝,秋梨喘着气说:“麻烦、我找施柏绿。”
“你是?”保姆问。
“告诉他,是秋梨。”秋梨猛地推开了门,冲惊讶的保姆说:“不好意思,来不及了,我先进去了。”
施印月见过秋梨一次,看着她走进客厅,扯出笑问:“找施柏绿什么事?”
“他在哪儿?我有话要跟他说。”秋梨说。
“什么话?”施印月追问。
“我有不告诉你的权利吧?”秋梨用眼光跟她对峙,“这是我只打算告诉施柏绿的私事。”
“私事?”施印月像是在辨认秋梨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几秒后她道:“楼上第一间房。”
秋梨匆匆跑上楼,趴到第一间房前敲起来:“施柏绿!”
施柏绿仿佛幻听了,他正站在柜前,欣赏春台送他的画,不知道为什么听见那个秋梨的声音。
他揉揉耳朵,眼睛里的光泽像是被煎制过久的浓黑药汤,凝固着。
“施柏绿!”秋梨吼道。
他确定这不是幻听,把画收好,给秋梨开了门,低问:“春台的事?”
“他要走了,他妈要带他走了,你现在就去见他,等下他就见不到你了。”秋梨小声且快速地告诉他。
施柏绿的心情完完全全被打乱了,他内心世界里的天地混沌了,来不及问原因,他飞奔下楼。
施印月在客厅品尝州长送来的昂贵红酒,窗格的事她完全知晓,因为根本是州长贪污,根本是州长纠缠她,却让窗格成了替罪羊,真是唏嘘。
她叹了口气,看见施柏绿如一阵黑风在眼前经过。
秋梨因为刚才跑得太快有些体力不支,她靠着扶手慢吞吞下楼梯,与施印月对上目光。
“什么意思?”施印月红唇翘起,“你用几句话骗走了我的儿子?”
“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秋梨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嗓门很大,“他们以后可能再也见不了面了,只是让他们道别,会要了你的命吗?”
“尖牙利齿的丫头。”施印月放下红酒杯,催道,“出去。”
“我这就走了。”秋梨走到门口,回眸,像只高傲的白鹤看着笼子里的漂亮孔雀,“难怪施柏绿会这样,因为你给他的家庭氛围就是这样。”
施印月眼中泛起冷意,在她起身之前,秋梨离开了。
施柏绿狂奔到春台这里,像一只黑色的风筝因为没了风骤然停歇。
他那困惑不解、充满迷惘的眼中,映出一辆即将开走的黑车。
“春台!”他似乎要把他的心从嗓子眼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