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台以前也帮别的朋友清理过小伤口,他是个乐于助人的人。
用镊子夹着消毒棉轻轻擦拭施柏绿的唇角,那儿有淤青跟血渍,因为施柏绿的肤色冷白,所以像一朵玫瑰被碾碎了。
施柏绿嗅到了春台身上的淡香,温馨得让人能入眠。
“疼吗?”春台抬眼问,施柏绿烁动的双眼早在注视他。
“不疼。”施柏绿问,“帮别人清理过吗?”
“是啊,我很熟练吧。”春台扬唇笑。
施柏绿心里便存上了莫名其妙的占有欲,他自私自利,他觉得春台如果是他的,那就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别人看都不能看的。
“轮到手臂了。”春台出声提醒。
施柏绿抬起胳膊,春台看见他隐在皮下的青筋,像粗壮的树根。没想到他这样的壮实,不由得多看他两眼。
他应该是在出神,眉眼的阴晦像是生来就有,即使是笑的时候,也抹不掉这幽黑之意。
春台没有像施柏绿这种色调的朋友,这种色调的人基本自带神秘色彩,所以春台对他有好奇。
“后背上还有伤吗?”春台问。
施柏绿脱了衬衫,干净利落,像很想脱皮的笋,他垂了眼看春台,眼尾泛过一丝不对劲的羞涩。
春台大方一笑,称赞他的肌肉:“你身材很好嘛。”说着绕到了他背后去。
施柏绿听到这句称赞,很开心,忍不住回眸看春台,而春台在看他的伤势,他的后背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淤青,因而皱起了眉。
施柏绿的心尖尖受到春台表情的影响,滋滋地动。
“得贴膏药呢。”春台自言自语。
春台帮施柏绿贴膏药,估摸着要贴四片,他说:“一会儿你把剩下的膏药带走吧。”
施柏绿没应声,感受着春台指尖带来的酥麻,这让他的皮肤好爽,感受春台按压膏药时手心的温度,契合的,暖烘烘的,不太够的……他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龌龊。
“施柏绿?”春台唤了声。
施柏绿诚声道谢,慢慢地扣衬衫,他该走了,窗外是深蓝色的了,但他不想走,就算什么话不说什么也不做,能跟春台待在一起就好了。
春台俯身收拾医药箱,施柏绿看着他,又不小心看见他后腰的弧度,于是低头拧眉。
“坐会儿再走吗?”春台问。
“好。”施柏绿立刻抬头,“谢谢哥,能晚点被我妈骂就晚点吧。”
春台劝慰一笑,提着医药箱走了。这间客厅很大,他走后,施柏绿感觉空落落的。
没一会儿,春台跟保姆一起来了,女保姆推着一个精致的餐车,三层都摆满了西式餐点。
施柏绿起了身。
春台笑得爽朗:“你要是饿的话随意吃点儿吧,也有喝的。”
施柏绿点头:“谢谢哥。”
女保姆走了,春台坐在施柏绿斜对面的沙发上,这距离施柏绿不喜欢。
“听到一个关于你的传言。”春台语调悠悠,“说你跟踪别人。”
施柏绿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他也没有跟踪过别人,只不过有时会看一些男生白皙的后颈,不过那也是光明正大的看。
他不能在春台面前没了形象,正要解释,春台却说:“感觉你倒不像是这样的人。”
“哥,我不是这样的人。”施柏绿说。
“那你是哪样的人。”春台这话是顺嘴一说,他又冲施柏绿一笑:“我们交个朋友。”
“好。”施柏绿一口答应,又期待地问:“为什么?”
“觉得你这小孩挺有意思。”春台说。
施柏绿心想,如果春台知道了他的本性,还会不会觉得他有意思?如果春台知道他是一个私生子,会不会后悔说出今天的话?
还有,他马上就要满十八岁了,他不是小孩。
“我记得我们写生的那天,天忽然阴了要下雨了,我走的时候,看见树影的口子里站一个人。”春台回忆着说完,再问:“那个人是不是你?”
“应该是。”施柏绿说,“你们写生那天有点热闹,我记得那天起风了,我正好出来透透气。”
施柏绿不是故意撒谎,只是想在春台面前成为一个有逻辑的正常人。
春台笑着起身,兴致勃勃:“我去拿那幅画给你看。”
施柏绿的眼睛随他而动,嘴里说:“好啊。”
“画的是你。”春台这句平常的话,却像个鱼钩准确甩到施柏绿口中。
春台拿画来了,他大喇喇坐在施柏绿的身边,他的靠近让施柏绿高兴,勾了唇看他撤下画布。
是一幅很有意境的画,树影重重堆叠,像荒芜的风的形状,虽然有些抽象,但也证明了春台的天赋。
口子里站一个黑沉的身影,偏偏胸口处有一点绿意,施柏绿知道,这是纯洁善良的春台为了让画中人不要那么黑沉而点上去的。
他怀一颗热烈心看春台,他就知道他没有看错人。
“是不是很巧?”春台那张笑脸上洋溢着对巧合的感叹,“我添的绿点跟你的名字也刚好对上。”
“送给你。”春台把画递给他,“你是他的主人。”
“为什么是绿色?”施柏绿没急着接画,把眼中泛的生机跟希望说出来:“因为生机跟希望?”
“是啊。”春台灿灿一笑,“也是因为我最喜欢绿色,我好多东西都……”
后面的话施柏绿没有听进去,春台这句“我最喜欢绿色”无疑给了他莫大欣喜,好像他脚下黑暗的路,惊喜地迎来一道曙光。
但春台仅仅只是陈述想法,他没有想到,因为他天真说出的这句话,成为上天开始把他跟施柏绿绑在一起的导火索,从而会让施柏绿变成那样偏执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