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春台一向喜欢明朗的色彩,不知为何,眼前这位黑沉少年,成为抹在灿烂画卷中的阴郁一笔,令人无法忽视。
少年眼神灼灼地看着他,像一只受伤的赤诚鸟,仿佛需要他的先开口。
“你好。”春台说。
“还记得我吗?”少年立刻问。
施柏绿期待春台的回答,春台是微笑唇,唇形特别好看,只是淡淡地一抿,就像是笑了,使人如沐春风,春台这个名字真适合他。
施柏绿越想春台的事,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念,撇开眼,呼吸稍沉。
“记得。”春台说,“你上次抓小偷来着。”
施柏绿再次看向春台,漆黑眼睛像是被黄昏照亮了,说:“那个小偷带人来找我算账。”
“原来是这样。”春台说。
施柏绿“嗯”一声立起身,眼睛还直盯着春台,“找我有事吗?”
“我们不是住同个小区么。”春台笑道,“走吧,一起回去。”
春台的笑真是美好得犯规,施柏绿觉得天底下没有谁能比他笑得更好看,弯弯的唇角,曼妙的笑弧,眼睛如星点。
施柏绿走向了春台,一颗心受宠若惊似的跳,他离春台近了,两人之间只有半臂距离,即将要知晓春台身上的香味时,春台迈步往巷子口走去。
“谢谢。”施柏绿说。
“不客气。”春台回眸看他一眼,“以后还是不要打架比较好。”
因为春台比施柏绿矮大半个头,他听春台说话时俯了颈,听完模样乖顺地“嗯”一声。
他们走出巷子,不远处的路边停一辆黑车,五官端正的中年司机下了车。
“走吧。”春台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车边,司机扫过施柏绿身上的狼藉,有些狐疑,也有些欲言又止。
春台笑着解释:“陈叔,他住我们那儿,刚才教训小偷来着。”
“好的。”司机说。
施柏绿因为春台跟司机解释的这番话而心生暖意,就像是接近着太阳。
他跟在春台身后上车,无可避免看见春台身材的弧线,他觉得这是一种亵渎,立即撇开了眼。
车内有隔板,隔开司机跟后座的他们,轻快的小调低低地散开,施柏绿听见春台在跟着哼,清澈嗓音如叮咚溪泉。
“你是哪个高中的啊?”春台侧头看施柏绿,后者唇角带伤,春台的视线就流水般滑过。
施柏绿便喉结一涌,他十七岁,体内常常有股情爱的躁动,他也知晓自己绝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所以很快联想到那方面,觉得春台的视线简直像是亲吻了他。
“华景高中的。”施柏绿唇边勾笑,要在春台面前保持帅气跟风度。
春台笑道:“那你学习成绩很好啊,高三了吧。”
施柏绿不会在春台面前惜字如金,能回多少回多少:“是的,要高三了。”
“觉得有压力么?”春台问。
在学习方面,施柏绿从来没什么压力,却谦虚道:“有一点吧。”
春台忽地一笑,玩笑道:“那你刚才打架,也算是缓解压力了么。”
施柏绿瞧着春台,不自觉地附和点头,春台的笑有些俏皮,很可爱,春台的发柔软泛着光泽,耳垂肉乎乎得刚好,睫毛轻而翘,眨眼时扑闪成蝶。
这些完美的细枝末节,构成一个让人想靠近的春台。
“哥是美院的吗?”施柏绿问。
“是呢。”春台之前也被学弟喊过哥,对这个称呼习以为常。
“大一吗?”施柏绿又问。
“大二。”春台转而问,“你要考美院吗?”
“不是。”施柏绿说,“我不会画画,哥的画应该会很好看。”
春台说:“并没有哦,也就一般吧。”
过了会儿,眼中跃着光点的少年再看向春台,自我介绍道:“我的名字是施柏绿。”
“窗春台。”
“柏林的柏。”施柏绿隔空指指春台身上的浅绿T恤,“绿色的绿。”
春台便也像他那样说:“窗户的窗,春天的春,露台的台。”
春台说完,与施柏绿的眼睛悄然对上,天色黯淡了些,氛围竟显得有些暧昧。
司机按照门牌号先送施柏绿,车停在院门前,施柏绿却有些犹豫,春台问:“怎么了?”
“没事。”施柏绿伸手打算开车门,“只是不想让我妈看见我这个样子,我转一圈再回去。”
春台笑道:“那好办,你去我那儿弄下你身上的伤,然后你再走回来。”
“谢谢哥。”施柏绿收回了手。
“不客气。”春台说。
施柏绿觉得春台很单纯,这份单纯的善意也令人喜欢。
春台因为常常一个人呆在大房子里,所以不介意家中来客,有时他会主动邀请同班同学来家里玩耍开派对。
他领施柏绿进院,冲站在门口迎接他的保姆说:“姨,帮我拿来医药箱呗。”语气柔和得像撒娇。
“这就去。”保姆带笑离开。
施柏绿踏入春台的区域,很开心,他亦步亦趋跟在春台身后,生怕走丢了似的,他觉得去的并不是一栋房子,而是春台所赋予的光明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