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苏给他爸端茶倒水半小时,前前后后捏肩捶背,把好话软话简直要说尽了,其实就是为了求到那副古董画。
这中间没少被他爸使唤,比如一会要盘一楼茶几上的核桃,一会要闻后花园里的玫瑰,再一会想去私人影院看个民国抗战电影...所有无理要求他都通通满足,毫无怨言,两条腿在三层楼别墅里生生是折腾出一万步来。
终于,两个小时过去了。
苏爸爸板着脸,“你肚子里究竟打什么坏主意呢?”
“爸你可别冤枉我了,我真心悔改呢。是我以前好日子过惯了,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啊,是我对钱太没概念了,想一出是一出,辜负了您二老的期望。”苏更阑盘腿坐在进口地毯上,头往他爸腿上一枕,“以后家里生意我都跟着你学,能做多少做多少。”
“呵、”苏爸眉头一挑,“说,要多少钱。”
“嘿你这人,弄得我好像败家子似的!”苏更阑不满,但意识到自己之前好像跟家里要钱时也会这样无尽讨好,一下就没了底气。
“我是想说,手语培训班的事我还想继续干下去,我觉得这是个积攒功德的好事情,和管理酒店并不冲突。主要是我爷他就是聋人,你看他老年生活已经很好了吧,那是因为咱家有钱,能给他富裕的生活。但即使这样,我依然能感觉他有时候自卑,过得不开心。”
苏更阑扒着他爸的腿,“我希望聋哑人这个群体被更多的关注到,多得到一点关爱,少点歧视就行。您就别拦我了吧?”
苏爸起初是皱着眉头,后来越听越动容。
“也不是不让你干,但你好歹把心思要多放在家里。”
苏更阑能听出来这是给台阶下了,于是善于察言观色的苏东家急忙从台阶上滚下来,“好好好,以后都听您的,您得多给我教教怎么开的连锁酒店,从当年的小招待所讲起,事无巨细!”
苏爸显然对儿子的示好很受用,“今儿个不行,晚上还有个局,过一阵你就跟我一道去酒店走访走访,之后开董事会你也跟着听。”
“得嘞!”苏更阑答应的十分爽快。
苏爸还关心另一件事,“在外面浪了一阵子了,就没个相中的?”
“……呃,倒还真有一个。”苏更阑摸摸鼻子。
“哪家姑娘?父母做什么的?人品咋样?”苏爸连手里核桃都忘了盘,“多大年龄了?”
苏更阑心想:不是姑娘是个男人,家族显赫满门忠烈,人品更不用说了,保家卫国的能是啥坏人?
他发现唯一能回答的只有最后一个问题:“比我大了三岁。”
“好啊好啊,抱金砖嘛哈哈哈!”
“哎呦您别操心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哎对了爸。”他看似很不经意地转移话题:“老苏同志的遗物没转移地方吧,我有点想他了。”
苏更阑家所在的别墅区是庄园模式的建筑,除了主楼之外,旁边还有两栋小二层侧楼。一栋用来招待客人,安排客人临时住在那儿;另一栋风景最好,适合给老年人养生,当时苏爷爷就住在这儿。
进入侧楼后,目光所及之处均是古玩字画,都被摆放地整整齐齐,且屋内干干净净,一看就是每天有佣人打扫。
苏更阑一排一排地摸索过去,清乾隆珐琅彩瓷瓶,钧窑玫瑰紫釉花盆,哥窑冰裂纹贯耳瓶...架子上的看完了,没有找到。
移步来到二楼,打开书房门,桌案上是八大山人花鸟册页,绕过溪山春晓屏风,终于看到墙上挂着的银杏古画了。
此刻的心情简直比见到老苏还激动。
苏更阑忙不迭地爬梯子把它小心翼翼取下来。足足有一人高、两人宽的山水图平铺在桌案上。打开台灯,苏更阑开始细细观察银杏林部分的细节。
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看得眼睛都酸了都看不出个什么花来。
嘶...
诶,那巫奇朵不是说这幅画是她给的,而古墓里的那副也是她藏的,所以现在就是有两张一模一样的画?
啊,那我是在古城喝醉晕倒穿越的,穿过去那会好像就是从画轴里被甩出去的。一个不太成熟的念头忽然在苏更阑脑海中成型了。但想要验证这个念头的话,至少得等明晚再去,在同样的场景喝同样的酒。
而且这一次,得把这张画直接带着。
当空间再一次安静下来后,万尧清那张脸又一次毫无预兆地映射在他脑子里了。
苏更阑的手指放在了古画上,脑子乱乱的,手指无意识地画上打着圈。
他知道我缺钱,于是顶着色令智昏的帽子给寂声楼砸银子;他还知道我不擅打斗,于是把玉骨哨送给我,哪怕要承担被暗卫反杀的风险;我在越城一出事他就快马加鞭赶来了,那我离开之后呢,他怕不是真打算把宁宅给挖了?
如果万尧清有智能手机就好了,这样我俩打个电话就能把一切都沟通到位。
正这么无厘头的感恩着,苏更阑忽然感觉到画纸传来异样的感觉!
自己的手指抵着画,而隔着软软的一层画布,他居然感觉到了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就像是---有另一个人的指头隔着画布抵着自己的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