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炎警告他们:“将军府三代均乃保家卫国的良将忠臣,还不屑于做出串供此等卑劣之事,你只管将自己这些年东躲西藏的苦楚倾诉出来,将军自会为你讨个公道。”
赵仵作沉默了一会,在沉默时他长久地注视着这位世人畏惧的万氏将军,眼前之人承袭了老将军那器宇轩昂、高高在上和不怒自威的气质,什么都不用做,仅仅是端坐在那里就令人望而生畏。
赵仵作在内心挣扎许久,最终还是坚定了立场,“有些话,我只愿对苏先生亲口说。”
此时的屏风后头走出一个人,他穿着华贵且同样气质不凡,只是一看便知年龄稍微小一些,他粲然一笑,“赵仵作,还记得我么?”
“卢公子?!”赵仵作眼睛一亮。
“陆陆陆公子!”赵东家再次磕了个响头。
“我姓陆,在外云游时为避免身份暴露故而常用假名假姓,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意对我坦诚相告吗?”陆家松款步走向赵仵作,“苏更阑在马蹄之下为你挡了一次,你把他当救命恩人这才肯诚以待人;若按此法论,你偷了酒楼的一叠桂花糕而被店小二捉住,被几个伙计轮番教训殴打时,不也正是善心大发的本公子救你于水火的?”
“我和苏更阑大抵都担得起你救命恩人的名号了,既如此,你可否将当年宁安旧事详细告知。”陆公子的施压不如阿炎那般直接了当,而是带着温和的笑意,循循善诱着令人无法拒绝。
赵仵作面露难色,其实内心依然很抗拒,但身旁的赵宽已经彻底耐不住性子了,他抓住弟弟的胳膊努力提醒:“这可是丞相府陆公子,身份何等尊贵啊,你这孩子能不能识相一点?!”
“别碰我!”赵仵作忽然不要命似的做出大怒模样:“除非我见到苏先生!否则谁也别想从我这里知道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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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更阑进入宁家宅邸后先是四处逛了逛,穿庭而过的溪水貌似引自后山清泉,石槽导引处暗藏着八卦方位,池水中竟还欢腾游过几只锦鲤。漫步,观察,他来到了内室,宁老爷最必不可少的茶室正摆着一架黄花梨圈椅,茶案上的几只茶盏错落摆放,想来老爷子经常在此休憩或会友。
苏更阑沉思着,缓缓坐下,望着门外青砖上平铺着的一层月光。
他问身后的暗卫头子:“你们经常打打杀杀的,对打斗过的痕迹应该很熟悉了,方才逛过这么一圈,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暗卫答话:“禀告苏先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就怪了,没有土匪强盗洗劫,也没有官府查封,所有人和财物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苏更阑很是纳闷,“这里的一切摆设都很有生活气息,就像是出门办事十天半月后还会回来一样,你们瞧,就连茶盏里的茶水都还没喝完---”
话音未落,苏更阑忽然意识到什么,“但如果不是被暴力带走的,是被请走的呢。”
暗卫十分机械性地点头,“苏先生言之有理。”
苏更阑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不太可能但又能说得过去的答案---人是被万尧清请走的,而且请回了显阳城。
他猛地站起,“若我用最快的速度回显阳能用多久?”
暗卫答:“若不眠不休,至少两日。”
苏更阑当下就拍了板,“那便明日一早出发,记着别让那俩货阻拦我。”
暗卫对主人当然是唯命是从了,只不过那一声“是”还没来得及出口,便察觉到脚下地砖似乎发出了古怪的动静。
原来是方才苏更阑一时激动,手掌猛地拍中了茶案边角不显眼的小机关,所有人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脚底下的石板忽然就变空了!
“保护苏先生!”几名暗卫飞身上前围住苏更阑,当意识到下坠之势不可逆转时,他们便将自己的身体织成了网垫在主人身下。苏更阑只来得及惊叫一声“啊--!”然后就身体猛地腾空了。
幸好门外剩下六名暗卫可以回去通风报信,苏更阑在惊吓中居然分出精力小小庆幸了一下幸好今天没有一意孤行。
“扑通---!”紧接着是好几道落水的声音。
原来茶室正下方对着的是一个巨大的深潭,里头黑不溜秋啥也看不着,直到暗卫不知从哪找到了机关,墙边的幽兰脂灯依次亮起。
眼见主人浑身湿漉漉的,暗卫头子便把自己的防水里衣脱下来给他当外衣穿,同时脱掉了护命的金丝软甲,苏更阑见状连忙推拒:“这宝贵东西你自己留着,我怎么能受得起?”
暗卫态度强硬:“苏先生,此处凶险异常,我等奉命保护您,您的命比什么都贵重。”
“这话我不同意啊,明明大家都是爹生娘养的,人人平等知道不?性命哪里还分高低贵贱了?”苏更阑打了个喷嚏,然后摆出主人的架子:“我警告你啊,你们必须活着把我保护好,谁要是敢背着我把命给丢了,我、我就不给谁立墓碑和烧纸钱!我让你们在地下当鬼的时候没钱贿赂阎王爷!”
几个暗卫像是从未被人这样珍视过,一时之间都愣住了。
只有苏更阑没头没脑地观察着四周环境,可能是之前有过随宁谦下古墓的经历,所以这次对类似的阴森地下稍微免疫,目前情绪还相对稳定。
突然间,他的视线被潭水中央的一座...雕像,吸引了。昏暗的光线下远看太模糊,苏更阑便踏上旁边的石桥缓缓走近,几名暗卫分别护在他左右。“苏先生小心此处还有机关。”
“嗯,你若发现异常便及时叫停我,我很听话的哈。”
他们每走一步都提心吊胆一次,但并没有触发什么暗器。随着视野越来越清晰,几人在看清雕塑时均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那雕塑的脸,正是苏更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