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将军其实并未使出太大的力气,但他忘了苏先生不是军营里皮糙肉厚的野人,这是个一马蹄子就能踹死的玉人儿,稍微磕碰两下就能晕过去,简直比女人还娇贵。
“你不能告诉陆家松。”万尧清说。
苏更阑小心翼翼地掰开他粗大的手指,“那个假的陆家松不都被您一剑劈死了么,而那个真的陆家松我也就只在今日上午见过一次,他看起来还是个小孩呢,应该不至于牵扯上城防图的秘密吧?”
苏更阑纯粹是有感而发,但这话听在别人耳朵里就成了立场不坚定的意思,“知人知面不知心。”万将军下手更狠了。
嘶啊!
痛痛痛!
“好好好我不告诉他,我只告诉您好了吧?”苏更阑差点龇牙咧嘴了,他是个最会务实的,“我绝对只向着您向着将军府,任何时候我都无条件支持您!”
“快松手...要断了。”苏更阑胡乱拍开万尧清的胳膊,语气求饶:“您别生气吧。”
万将军哪里肯承认自己因为别人的一两句话就生气呢?他真正生气时又怎会只是掐住别人的肩膀?怕是只有阿炎最清楚,万将军动怒时得砍几个该死之人的头颅祭祭天的。
苏更阑目前还没见过,只觉得万尧清冷着脸的样子就够吓人了,他是真不敢惹他,只得审时度势地嘴甜谄媚道:“将军大人我肩膀如果被捏坏了就没人给您煮粥剥橘子吃了。”
过了两秒,万尧清才施舍般松了手,“记清楚你方才的承诺,若有违背,我便---”
“不会的不会的!”苏更阑猛地抬手捂住了万尧清的嘴,生怕他说什么可怕的话,“您是我家寂声楼最尊贵的金主爸爸,我不会放着这么一条大粗腿不抱而去找那小屁孩,您可比那个什么陆家松有魅力多了,您得自信啊!”
微凉的掌心贴在唇上,上面还残留了一些橘味淡香,混合着袖口那似有若无的体香,万将军的眼神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晦暗。
正在此时,消失了很久的阿炎忽然大喊:“将军小心!!!”
尖锐的警告声一下子让所有人警惕起来,苏更阑还未反应过来时就被一只长臂捞住了后腰,腾空被带飞到亭子旁的一颗歪脖子树上,“怎怎怎么了这是?”
“有刺客!列阵!”
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声,原先还在打闹的侍女仆从们顷刻间切换成战斗姿态,聋哑女娘被塞进了最近的厢房。紧接着他们迅速分工分头,一个个飞檐走壁身手了得,苏更阑看的叹为观止,“都是精英人才啊。”
苏更阑发现万尧清刚待的地方多了一枚飞镖,若非万尧清躲闪及时,保不齐今夜又得把周医官叫回来了。
眨眼间,那所谓的刺客已然现身。
此刻身形不算高大,但身姿极其灵敏迅捷,在房梁上如履平地,而且轻轻松松就干掉了两三个企图轻功飞上去的,目前也只有阿炎顺利和他交上手。
噼里啪啦,房梁瓦片被他们造的支离破碎,看得苏更阑心疼不已。
歪脖子树是个很好的看台,苏更阑扒着万尧清死活不松手,“将军大人,这人谁啊,居然胆大妄为到偷袭将军府?”
“一会就知道了。”
阿炎使剑,刺客使飞镖,兵器于兵器之间的碰撞发出激烈脆响,双方明显都下了死手。
“你是何人?!”
“莫要废话!”
苏更阑嘀咕:“这人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袭击将军可是死罪!我劝你束手就擒!”阿炎闪身刺向刺客腰间,却被对方一个迅疾的侧身给避了过去,“狗屁将军暗中害人性命,今日我便替天行道!”
苏更阑侧目,望着将军大人的下颌线眨了眨眼,“您什么时候害人性命被记仇了?”
“我杀过很多人,不记得了。”万尧清语气微凉。
不知怎么的,听着这样无所谓的语气,苏更阑感到有些不忍。他不相信一个保家卫国、浴血奋战的人会轻飘飘地对待生命。能随口说出“我杀过很多人”这样的话,一定是经历过精神上的极大磨难的。
“只要不是滥杀无辜,就不必放在心上。”苏更阑认真道:“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将军大人。”
话音落,万尧清垂眸侧目,与苏更阑对视片刻。这一瞬间的眼波流转大抵是这么多年以来最温柔的时刻,就如同苦寒之地的雪停了,冰层上面那薄薄的一片开始融化,“啪”,裂开一个小缝隙,而后整个冰层浩浩荡荡的碎裂震荡,经久不息。
苏更阑不明所以地笑了笑,安慰人他还是有一套的。不过下一秒他就顾不上了,因为他猛然醒悟过来为什么自己对刺客的声音感到耳熟了!
我靠!
“宁谦!你给老子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