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真挺容易相处的。“呐芬格斯,你喝不喝甜蛋酒?”他于是指着前面的一个饮料摊。
“喝……”芬格斯一摸衣袋,“完了,钱包在背包里,给侠客了。”
“我带了就行。”
在等待新鲜鸡蛋被打成浆糊的过程中,他们没发现有人跟踪。小口喝着热腾腾的甜酒过马路的时候身后也没有可疑的人。这条小路非常混乱,就连交通灯也没有。他们两次横穿在车丛,一面朝前走一面浏览马路两侧的地摊——还是没有发现跟踪的人。我们好像不是被盯上的那组,他们得出结论,费苏哈尔即使有同伙跟他分头行动,人数也不会多。
靠海地区的风真冷。在富顿村的家里接到库洛洛的邀请电话时,他只留心了圣摩瓦多的天气,因此只准备了秋装。下船前他知道外面冷,于是套了两件针织,再套一件厚一点的衬衫,最后是外套。鞋子的话他又把球鞋拿出来穿上,谁知道等一会将发生什么呢。可这一身在傍晚的海风面前简直就跟纸糊的差不多,热蛋酒下去也无济于事。然而现在仍旧属于观察有没有被跟踪的阶段,还不适宜叫计程车。
他问芬格斯:“为什么选在月神丘?难道那个地方很荒凉,适合打架?”老莫可是说过“月神丘上有位贵夫人,她有他爷爷做的钢琴”的。买得起名贵钢琴的贵夫人,她住的地方难道不是豪宅区?哪怕买钢琴是很多年以前的事,那地方也不至于没落到荒无人烟吧?
“据说那里原来种满了玫瑰花,”芬格斯捏扁纸杯却没有随手扔掉,“山上有栋房子,现在库洛洛有使用权。”
“库洛洛可以啊,”他赞叹,同时不经意地再次侧过脸去看后面——没有人跟踪。“月神丘这个地名一听就是豪宅区。那万一另外那两组被人跟踪了,跟踪的人被抓,库洛洛是打算去他的房子里动私刑?不会被邻居告扰民吧。”
芬格斯看到一个垃圾桶就把杯子抛进去,一面说,“月神丘上只有唯一一栋房子,而且快塌了。”
“哦……”那就是老莫所说的豪宅了,贵夫人——如果说是玛西亚小姐的话——差不多二十几年之前,老老莫去给那架钢琴调过音。这贵夫人听着有点像玛西亚小姐啊。“我都糊涂了,”现在不宜再打听,况且玛西亚小姐跟我的任务没什么关系。“咳,反正跟着你走就是了。”
“你冷了吧?我们到前面路口叫车子,”体贴的芬格斯又隔着裤袋拍拍电话,“让司机带我们四处转转也可以观察一下。”
他们溜溜达达走到这条小马路的尽头,拦车。上车后要求司机开暖气,并且“带我们看看这附近的市容”。第一股热气吹出来的时候,他感到已经冻僵的自己被吹化了。他们有时看后视镜,有时左顾右盼,然而没有可疑的车子。这时芬格斯收到短信了,他蹭着一起看。团长清晰干净的声线仿佛透过文字都听得见:“是飞坦他们被跟踪了,跟踪者就一个。我们在他后面,山上宅子里见。”没有错别字哟,拼写的水平比我好。他叹一口气,往芬格斯肩膀上挤挤。“借我靠靠,冷死了。”
大眼睛芬格斯凭空挥一挥拳头:“司机,请带我们去阿提弥斯丘。”他的表情从兴奋中透出由衷的喜悦,双手疯狂按键:双重跟踪,好耶,然后把电话递给他看。
敢跟踪飞坦那种等级的能力者,这一定是无知了。他删掉了芬格斯的那句,在同一个输入框里打字回答。可是还没等芬格斯回下一句,库洛洛的第二条短信追过来:跟踪狂是能力者,但看背影就是费苏哈尔。无法百分百肯定。
哦,这下有趣了。这句话他们互相用表情就能理解。
接着就是第三条短信:西索冷不冷?等一下我让小汤在山下电车站等你们。跟踪狂已经跟着飞他们先进去了。
“话说,这个人,”他指着电话问芬格斯:“他一直是这么婆妈的吗?”我当然冷,快冷死了,难道你让小汤给我送被子?
“今天有点特别。”芬格斯说着话,手里回短信:知道了。这里一切正常。
“你好冷淡啊,”他故意逗芬格斯,“你怎么可以对他那么冷淡的。”
“我又不是女人,对他热情干什么。”
“也是。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小哥那么帅,女人对他热情也是正常的……”他压低声音,“之前我一直以为他和派克是一对,可没想到……”他可不知道旅团这帮人相互之间有什么罗曼史,这都是从侠客嘴里听出来的。
“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跟你说啊……”芬格斯也压低声音,带着甜酒的气息往他耳朵里说小话:“派克还是跟富兰克林的好。库洛洛这个人啊,做兄弟是第一流的,可做男朋友嘛……”芬格斯撇撇嘴,大眼睛翻出两个雪白的卫生球。
“我明白了,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对吧?”
“也没那么渣。”芬格斯的大眼睛又翻回来,“嗯,其实差不多快有了。”
车窗外景象的移动很快就变得缓慢,红灯、堵车、胡乱穿越车道的年轻人,他们无视一切地沉浸在他们的世界里,那些来自圣摩瓦多大学的年轻人。他想起这里是老妈经常会来住一阵、工作一下的城市,忽然觉得现在所坐的这辆计程车说不定老妈也坐过。她坐进后排,把别住头发的簪子抽出来后甩甩瀑布一样散落的红发,车厢里于是洋溢起玫瑰和百合的发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