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这裴行之也算是长安的风云人物之一。
幼时便博闻强识,出口成章,十分聪慧。八岁起被选为太子伴读,也就是当今皇上李珏,一时间风光无两。
不过提及最广的还是他与华阳长公主殿下的一段旧闻。
相传裴行之幼时在宫里便与长公主青梅竹马。二人志趣相投,更是在长大后私定终身。
无奈先帝有意将长公主送去突厥和亲,一双有情人只好斩断情根,断绝往来。
不成想,先帝崩逝,当今皇上不舍长姐远嫁和亲,与先帝政治谋略相悖,鼓励以武取胜,大肆在民间征兵,主动发兵攻打突厥。
打仗就会有伤亡,伤亡就要补充兵源。
边境百姓民不聊生,突厥首领蒙其发誓,与大越永不和解,并扬言有生之年一定要取下李珏的项上人头。
两国交战势如水火,公主和亲之事也就因此作罢。
坊间将二人的风月事编成了话本子,说书人讲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在各大茶楼酒肆间广为流传。
云韶却嗤之以鼻,纵然她长在深闺不甚了解前朝政事,也知此事背后真相并非流传那般简单。
皇上暴政,百姓苦不堪言,不过是以拒绝公主和亲为借口,利用此举掩饰自己残暴的性子。
她前世见过民间百姓因为征兵任意抓壮丁导致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上至耄耋老人,下至黄口小儿。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又岂是明君所为?
裴行之丝毫不在意众人低声的交谈,从容自若地说道:“水边杨柳曲尘丝,立马烦君折一枝。”
柳同留是同音,自古以来便有折柳枝送别的习俗。
本是普通的一句诗,却因裴行之的目光紧跟着长公主而变得别有深意。
长公主神色依旧柔和,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只是拨着腕上佛珠的手指闻声顿了一下。
云韶再迟钝也看出来,二人之间好似有何纠葛。
她之前并未将二人之间的风月传闻放在心上,不过若是裴行之心悦公主,她的计划怕是要转变目标。
夺人所爱这件事,她可做不来。
众人吟诗作对,拈字流觞,这场诗会一直持续到太阳快落山才告终。
王令月被她的兄长提前接走,云韶只好自己下山,云峥时任骑都尉,掌监羽林骑,无暇顾及于她。
离开宴席,李珹就迎了上来。
李珹心想,好在今日跟着她来,不然对于路盲的云韶来说,若要她自己下山,怕是天黑也走不回去。
云韶想的却是,李珹今天一直在远处守候,没有出现在她身边,也不知道做何事去了。
二人各怀心思,却谁也没有先开口。
她想的正入迷,没留神脚下的石头,扑通一声,趔趄地摔在了地上。
“啊!”
李珹闻声垂头,看到便是云韶跌坐在地上,发髻凌乱,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这幅样子。
云韶看着自己精心打扮妆容和衣裙沾满了泥土和杂草,瞬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此刻也顾不上什么仪容,她想立刻起身,却发现脚扭了根本动弹不得。
李珹未做他想,直接将云韶打横抱了起来。
云韶一怔,脸色微红:“我......好像扭到脚了。”
“得罪了。”
云韶正欲拒绝,李珹已经上手捏住了她的脚踝。
她盯着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暗自出神,突然很想摸一下。
“有些肿胀,万幸没伤到骨头,需要回府冰敷一下。”说罢,李珹又递给了云韶一个干净的帕子,姑娘家爱美,自然不希望脸上脏兮兮的。
他背着云韶往山脚下不远的马车处走去。
夜晚的微风还是有些冷,不禁让人生了些许寒意,肌肤相贴之处却是十分温暖。
云韶心里有些酸涩,她觉得李珹刚才好像很关心她。
他的身体很硬,许是常年练武的原因,他的手臂很有力量,被他背着很安心。
她有些不想打破这片刻的安宁,一路无言。到了云府,李珹将云韶抱下了马车。
云峥看着被李珹抱回来的云韶,瞬间黑了脸。
早在午日,云鸿父子就得到消息,府上的护卫阿寒就是失踪的明王李珹。
他不知此人是敌是友,出于对妹妹的保护,他断不可让妹妹离皇室太近。
“阿兄。”云韶扑闪着她长长的睫毛撒娇。
都说撒娇的小娘子最是好命,云峥黑下去的脸瞬间缓和了不少,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从李珹怀里把云韶接了过来。
“有劳了。”
李珹颔首,并未说什么,只是注视着二人远去的背影,便离开了。
白露提前点好了安神香,云韶回到房间时就感觉心静了不少。
府医检查过并无大碍,只是扭伤处实在红肿的有些骇人,开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药,嘱咐云韶按时服下。
眼下冰窖里还有些冰,白露用帕子包着冰袋轻轻覆上云韶的脚踝。
“嘶。”云韶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云峥横眉立目:“说吧,怎么回事?”
云韶摸了摸鼻子:“就是不小心被石头绊倒了,然后就扭到了脚。”
“我说你跟阿寒,怎么回事?”云峥坐到一边的矮凳上,端起了一杯热茶,品了一口,立马吐了出去。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喝苦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