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悸瞬间攫住了封灵籁,方才化解“破重山”的玄妙手法,其运转之精微,化解之从容,分明与师父所授的独门心诀同出一源。
这世间,能将“破重山”的刚猛霸道如此举重若轻地消弭于无形的,除了她那位驾鹤西去的恩师,绝不该有第二人知晓其中关窍。
可眼前这人……
封灵籁的呼吸猛地一窒,冰冷的寒气顺着脊椎窜上头顶。所有的疑虑、试探,在这一刻化作惊涛骇浪,狠狠撞碎她的心防。
她死死盯着青山公子那张清俊却陌生的脸,试图从中找出哪怕一丝熟悉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沉静之下,翻涌着复杂情绪的深邃。
“你!”封灵籁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你方才所用,是‘云水卸’!是也不是?!”
青山公子眼中那点无奈的笑意更深了些,也染上了几分苦涩。他并未直接回答,只是静静地回望着她,目光仿佛穿越了漫长时光,带着一种沉甸甸的重量,落在了她身上。
月华洒落,清晰地映照出青山公子眉宇间一丝掩藏不住的倦意与风霜。
“……师……师父?”封灵籁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她难以置信地摇头,眼中充满了巨大的困惑与动摇,“不……不可能!师父……师父早就……早就……你怎么可能会是我师父……你……你不是我师父,我师父死了……死了……”
青山公子闻言,身子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情绪几乎要满溢出来,有痛楚,有追忆,更有一种近乎悲怆的温柔。
封灵籁欺身向前,五指如钩,狠狠攥住青山公子的手腕,力道之大,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
“你!”她嘶声道,一双眸子死死钉在他脸上,燃烧着惊疑、混乱和一种近乎绝望的锐利,“你不是他!对不对?你……你只是……只是机缘巧合得了这门功夫的皮毛……不!不对!”
她用力摇头,语速越来越快,逻辑支离破碎,“是我师父……师父他点拨过你?所以你才会……”
封灵籁急促地喘息着,眼神狂乱地扫视着对方的脸,“……你是我师父早年行走江湖时收下的弟子?未归隐前的……不!不对!”她再次激烈地否定,声音拔高,带着脆弱的尖锐,“师父座下,只有我们几个!我记得清清楚楚!你不在其中!你不是!”
巨大的认知冲突让她几近崩溃,那个最荒谬、最不可能却又唯一能解释眼前一切的身份,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理智。
“你……你是我师父……”封灵籁盯着他,眼神空洞了一瞬,仿佛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攫住,猛地甩开他的手,踉跄后退一步,声音陡然变得凄厉而绝望,“——你不是!你不是我师父!永远都不是!”
“他确是你的师父。”
一道清泠泠的女声,如珠玉落盘,又似冰泉穿石,突兀地惊破了这方寸之间凝滞欲裂的沉重。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刺透了封灵籁混乱如麻的思绪。
“满口胡言!”封灵籁猛地转头,赤红的双目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刺向款步而来的玄色裙衫的城主,声音嘶哑凄厉,字字泣血:“骗子!你们都是串通好的骗子!我师父他……早已葬身于一年前那场青峰山的大火里!尸骨无存!”
城主玄色的裙裾在夜风中微漾,她并未因封灵籁的厉斥而动怒,反而踏前一步,目光如冷月清辉,直直照进她混乱的心底,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锥:
“既道本座是骗子,那你——又为何苦守这伤心之地,执着不去?又为何一见面,便用‘破重山’逼他出手?”
她微微一顿,洞穿人心的目光仿佛剥开了封灵籁所有虚张声势的盔甲,露出里面血淋淋的真相:“你心底早已认出了他,你只是……不敢信,不愿信!”
城主的语气陡然转沉,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你为报师门血仇,舍生忘死,一身风霜,遍体鳞伤。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