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堰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上午的九点四十七。
他简单洗漱过后,就给丁勇去了个电话,丁勇倒还心疼他:“昨晚上输液输得快,九点过十点就睡了,你在家里多休息半天吧,晚上再来替我…”
丁堰也没客气,“成。你问问爷爷想吃什么,中午我给你们带饭。”
丁勇在电话那头笑了声,跟丁昌海讨论了几句才回复他:“你爷爷说你做什么他都爱吃,你看着弄吧。”
“成。”
“然后…还有一个事儿。”丁堰都准备挂电话了,丁勇又叫住他。
“怎么了?”
“今天早上有个护士来,说隔壁房间有个人出院了,空了一个位置出来,是窗边上的位置,问我们要不要换过去。之前你爷爷不是觉得闷嘛…”
丁堰觉得奇怪,“哪里有住进来了又换床位的?”
丁勇也不清楚。
丁堰也不想让两个长辈多想,“你问问爷爷,他要是觉得不折腾就挪吧,呼吸点新鲜空气也好。”
心下却打定主意要去医院里问问。
挂了电话,丁堰就去了菜市场。
他今天起得有点晚,常去的那家鱼店的花鲢已经全卖光了,其他的鱼要么刺多要么丁昌海不爱吃。
丁堰想了下,最后称了三斤多的虾。
“分成两袋装。一袋两斤,剩下的装另一袋。”丁堰交代店主。
他围着市场逛了一路,很快手上就提溜了大大小小十多根袋子。
这种农贸市场每天早上都有人拿水管冲洗地面,但经过一早上的踩踏,地面早已是一片污糟。
丁堰看时间差不多,就提着菜回去了。
进了小区,丁堰先去对面楼饶了一圈,才进了自己家门。
荣城人都口重,但丁堰考虑到丁昌海年纪大又生病,做的都是些偏清淡的菜。
他把那些虾做了白灼,又清炒了个莲藕肉片,再做个萝卜排骨汤,再加个拍黄瓜,就够了。
等丁堰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将近一点了。
丁昌海已经搬到隔壁的那个病房了,挨着窗户,通风更好,也能晒到更多的太阳。
丁堰把饭盒递给丁勇,看着他俩吃上了,才转身往护士台走去。
“你好,我是14床丁昌海的家属。”
“你好,有什么事吗?”那护士一面登记病历一面回答。
“今天我爷爷搬到了隔壁病房,我想请问一下,是哪位帮忙的呢?我想道个谢。”
那护士终于抬头看他,“噢,这个是洪护士长专门交代的,你要感谢就感谢她吧。”
“洪…护士长?”丁堰有点讶异。
“对,心内科的洪英洪护士长。”
丁堰从早晨接到丁勇的电话之后,心中就隐隐约约有这样的猜想。如今被证实,他也只是礼貌地冲护士笑笑:“谢谢了啊。”
他思索着,正想回病房,又突然想起前两天医院通知他结上一周的住院和治疗费用,于是转身下了楼。
中午缴费的人不多,丁堰走到唯一开着的缴费窗口前,俯下身子去跟里面的工作人员说话:“我顺便把之前的费用结一下吧。”又把丁昌海的医保卡号码报给她。
那工作人员在电脑上查了一会儿,“丁昌海是吗?”
“啊,对的。”
“他上一周的费用已经交过了。”
“交过了?”丁堰有点惊讶,“谁交的?”
那工作人员一脸倦容,“这谁知道?这得问你们家属了。”
说话间,丁堰后面又来了个人。
他不便再拖延,便又问了一句,“那能看到上次缴费的具体时间和金额吗?”
“我看看啊…”那工作人员支起身子,“是昨天下午六点过的时候交的,缴费的金额是…”
缴费的金额不少,好几千块。
丁堰跟人道谢,又转身上了楼。
他昨天五点过就离开医院了,丁勇因为路上堵车,七点过点才来。
那是谁六点过的时候把这钱交上的呢?
答案呼之欲出。
丁勇和丁昌海还在吃午饭,丁堰搬了根塑料独凳坐下,接过丁勇手里的碗勺:“爸,你去吃饭,我来喂爷爷。”
“行。”丁勇把床边的位置让出来。
三个人都没说话,帘子这边的空间里一时就只有碗箸磕碰的声音。
午后正是日头最盛的时候,病房内的空气被蒸腾得有些燥热。不至难耐,但让人有些困顿。
“噢,对了,小堰啊,有件事儿我还忘了跟你说了…”丁昌海慢慢地嚼着口中的食物。
“爷爷,你说。”
“昨天下午,就你走之后,你爸还没来的时候…小湫来看过我。”丁昌海笑眯眯地转头。
丁堰还在思索转病房和缴费的事儿,听到丁昌海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下,才讪讪地回应,“哦,我知道,我知道这事儿。”
“你怎么不提早跟我说一声呢?”丁昌海说着抱怨的话,脸上倒笑得开怀,“当时病房里就我一个,我身体又不好,连个陪她说话的人都没有。小湫心好,还在陪我聊天…”
丁堰哼笑了声,“她都跟您说什么了?给您哄得这么开心?”
丁昌海呵呵地笑,“你这说的…她跟我一个老头子能有什么话?就说让我保持好心态,好好养身子…”
丁堰笑着应了声,没再说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