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旁种了颗玉兰树,据说是两人年少时合种。
朱氏身子不好,又因生魏玄之时血崩难产,害了下红之症,又大损气血,近年一直卧床养病,几乎没踏出过后宅。
正是玉兰盛开的时节,满院都是馥郁香甜的玉兰香气,萧伶抬手接下一片落花握在掌心,随朱氏上了三楼。
朱氏倾身为她沏了杯茶,氤氲茶气飘散开,混着满楼玉兰香,如临仙境。
玉兰花瓣娇贵,从枝上下来没多久便发黄萎缩,烂在了萧伶手上。
“我真是嫉妒你,”朱氏将茶盏往萧伶手边推。
被她这话吓了一跳,萧伶有些惊惶的抬头看她,眨了眨眼。
朱氏见她这反应,掩起嘴咯咯笑起来:
“我开玩笑的。”
“……夫人当真,幽默。”
萧伶正襟危坐,看着面前的茶水思索着该不该喝。
朱氏看她一副为难的样子,眨眨眼:
“我没下毒。”
“哈哈…夫人这是什么话。”萧伶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魏太傅亡故,夫人万不能忧思过度,至于魏家爵位,夫人放心,陛……”
朱氏掩嘴轻咳几声,逐渐越咳越厉害,身型不稳,萧伶赶忙起身去扶。
“我知这有些唐突,但有一事相求于姑娘。”
朱氏轻轻抓住萧伶衣袖,宽大的衣袍下,她的手臂瘦的有些过分,萧伶愣了一下:
“夫人请说。”
朱氏稳了稳身形,朝萧伶道:
“伶儿是个奇女子,我年轻时也爱舞枪,想同你一般做将军。”
她话间怅然,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割下自己的一缕青丝:
“我这副身子如今已是油尽灯枯,死后也要埋入魏氏祖坟。”
“伶儿与我不同,你有手段谋略,一身血性,想必陛下是不会将你困于一方天地的。”
她将青丝系好交给萧伶,瘦削如竹节的手覆上萧伶的手:
“若日后,伶儿得以再去一趟塞北,便随意寻一广阔之地,将我的头发埋入吧,再立一个简单的碑,刻上朱珏二字便好。”
出来后,魏玄之在马车前等她,见她手中被细细绑好的青丝,心下了然:
“走吧。”
太傅与朱氏,少年夫妻,琴瑟和鸣,结亲前那聘礼更是抬了三天三夜,曾令满城惊羡。
马车一路朝皇宫驶去,萧伶看着手中物件,总觉得那威严气派的魏府如今看来,真是好大的一个笼。
自那日萧伶在他脸上轻啄一口,魏玄之见她时就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萧伶见他眼神不自然的往帘外瞥去,开口道:
“魏大人为何不亲自携夫人去塞北呢。”
魏玄之收回视线,放下帘子:
“魏氏一族,世代如此。”
萧伶默了一会儿,瞥开视线:
“好可惜,我还想嫁给你呢。”
她在景辰身边几年,近日更是近乎泡在了刑部,身上的血腥气都还没散,从前那副闺阁女儿姿态早消失殆尽。
她这话说的太过直白,魏玄之被猛地一呛,咳了两声:
“……你想嫁我?”
萧伶点点头,又摇摇头:
“现在不想了,万一我生子也落了下红,就不能跑马玩了。”
“说的也是。”魏玄之原还有些怅然,却被她这话逗乐了。
两人在马车里只坐了一会,萧伶觉得就这么回去有些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咱们去城郊跑马吧!”
城郊的有片桃花林,每年都这个时节开花,萧伶只在几年前和曲琳琅偷偷翻出宫去过,如今好不容易再出去一次,自然要玩个尽兴再回去。
魏玄之随手解下匹马牵在手里,将绳递给萧伶。
萧伶看了看马,又看了看他,摆手道:
“我不会骑。”
刚从战场上下来,两日骑马从京城飞奔到沧州的将军说自己不会骑马。
魏玄之了然,翻身上马朝萧伶伸出手:
“请。”
萧伶心满意足上了马。
如今天气还有些凉意,魏玄之身上伤口多受不得风,他身着一身月白锦袍,云貂狐裘披风看上去就手感很好的样子。
萧伶有些冷,径直往后一仰,靠在了他怀里。
身后人的身体瞬间僵直,萧伶整个人陷在毛绒绒的龙涎香里,满意的抓住他的手一甩缰绳,稳稳朝城郊去。
“救命啊!”
街角一通纷乱的吵闹声传出,萧伶蹙眉,偏头看去。
“曲琳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