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因为御剑术大有长进而十分雀跃的胧苍,被夹杂着冰渣子的风吹得好几次差点从剑上掉下去。
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我迷路了?”
不可能啊!胧苍心里想着,且不说这条路自己怎么说也走过千次百次,更何况这条路只能上山,怎么今天这么怪异?
今日这风雪,也有古怪。往日里山下可从不刮雪风,地上也只是薄雪寒地,哪里来的冰渣子呢?
胧苍想着先落地看看情况,但还没稳稳落地,突然全身灵力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失了平衡。司羽剑先行一步摔落在地,胧苍自己也没料想到,跟着摔到地上,滚了好几圈。
“唔……”
他踉跄着站起身,将司羽剑捏在手中,试着将灵力汇入剑中,却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会这样?”
实在太过反常了,他从包里掏出紫虚镜,想要联系上师姐,拿在手里捣鼓了一会儿,才想起紫虚镜也需要灵力驱使。
元清山下异状还未查清,戚百里又失踪了,这二者必然有所关联。
胧苍看了看四周,雪风刮得正烈,丝毫没有冬去春来的感觉。他席地盘腿而坐,将司羽剑放在双膝上,两手盖在剑身之上,开始打坐。
樽前山脚下这地方,定是被什么人设了法阵,又或者,这法阵根本不是人所设。莫非七曜山下也有这样的法阵,戚百里进去了没能出来,所以才失踪了?那些人,或者说那些东西,在仙门山下设下法阵,又是为了什么?胧苍不免想到南遗镇里那些长着自己的脸的死魂,为什么偏偏是他的脸呢?
以前师姐非常讨厌思虑这些东西,每每皱着眉头站在梅树底下看雪,胧苍都很不解,有什么问题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吗?
那段时间他的日子过得非常舒适,吃了就睡,在山上玩儿累了就跑去山下玩儿,玩儿累了就跟着师姐修行,唯一的烦恼就是隔三差五就跑来串门的即墨青。但后来年岁渐长,他开始思考自己的来处了,好像旧事都被装在一个没锁的盒子里,突然有一天,也不知怎么碰着了,被打开了。自从耳边那道声音出现,他便常常整夜做噩梦,再也不能酣畅淋漓地睡一觉了。
此地无法使用灵力,自能任由刀刃一般刻薄的雪风刮过双颊,胧苍现在可算是懂了师姐的感受。被这些看似维系着仙门命途的东西牵绊着,又不能及时得到答案,琐事缠身,着实有些烦人。
师姐曾经问胧苍,若是身前身后皆无路,你待如何?胧苍那时忙着下山,没有多想,说,若是身前身后皆无路,那走哪个方向都是对的。樽前山上的路踏过便无痕,但只要看得到永幽居,怎么走都能回家。
那个时候,师姐说了什么来着……她好像是说,你应该是对的。
我是对的吗……胧苍又想起前几年有一次,樽前山上也是风雪交加,偏偏他看到梵谷往雪谷下边去了,就往山里去追梵谷,结果被困在山里,呆了好几天,这几天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也没人来找他。等风雪停了他才自己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狼藉,没事人一般回了永幽居,回去的时候师姐问道:“又去哪里玩儿了?怎么才回来。”
他撇了一下嘴,一下子就哭了,眼泪噼里啪啦地掉。
胧苍摇了摇头,将思绪从回忆中拉回来。虽然从玄炎山下山之时已经跟师姐说过自己要回来了,但就算自己几天也没回去,师姐肯定也不会下山来找他,得先破阵才行。
胧苍坐了这么久,身体已经回温,一点也不冷了。说来也巧,司羽剑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天性灼热的灵剑,这里屏蔽了一切灵气,却制不住司羽剑剑身上源源不断流出来的火热。是灵泉的作用吗?胧苍仔细端详了一番手里的剑,摇了摇头,不能再想了,终究得不到答案,还是得先破阵才行!
“司羽剑,你要是个人该多好。”
胧苍叹了一口气,甩了甩手里的长剑,没有看到剑柄上血红的纹路在雪风之中隐隐生光。
“向前……”
耳畔那道声音突然响起,胧苍猛地停住脚步,这里四周都是一个样,辨不清方向,不如跟着那道声音所指之处去,倒要看看前方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在等着自己。
走了不知道多久,前方的风雪越来越烈,竟是寸步难行。身上倒是不冷了,但是雪风刮到脸上来,他只得伸出手臂挡在面前,眯着眼睛看路。
恍惚间眼前出现了一个光点。那前方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茫茫雪白天地间闪着光亮。
胧苍舒展了一下筋骨,念叨着:“呵,就是你在作妖吧,小爷来会会你。”
胧苍撑着司羽剑,挪着步子往那光点靠近。没走两步却突然发现,风雪停了。回头一看,身后还是白雪茫茫,但是四周无比寂静,此地应该是有一道屏障,将风雪阻隔在了外面,连同呼啸的风声都一并隔绝了。
面前只有那道诡异的光环,胧苍定睛一看,那光环中央隐隐约约有一团黑雾,聚拢在一起像是一朵莲花。
胧苍正迈着腿往前走,一个懒散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小东西,自己想死可别拉上我,本神君刚吃饱睡醒,还想多活几日。”
胧苍瞳孔微缩,倏地转身,将剑尖对准身后。说话的那人赤足站在寒地之上,一身破烂衣服,一头黑色长发包裹在金光之中,就连眼眸指尖都闪烁着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