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兄,你……”陈生欲言又止,“从刚见你我就想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此话一出,谢暄和周桁两人同时抬头看他,异口同声道:“在哪?”
陈生觉得两人的反应有些大了,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结巴道:“不是,我,我说好像,说不定只是长得像呢?”
周桁后知后觉自己反应有点大,这很正常,或许是有关于自己的事情,可是谢暄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反应呢?
“那是好多年前了,大概是在晋州城。”陈生细细想着,“那年家乡闹饥荒,我跟着兄长一路南下,经过晋州的一座荒山,撞上了仙师除祟。那是个少年郎,白衣少年好似谪仙下凡,身姿飘逸,一把剑使得出神入化,通身的气质那叫一个出尘脱俗,我只远远看见一面,便不见了踪影。可谓惊鸿一眼,记了许多年啊。”
陈生一边回忆记忆中的那个人,一边仔细端详周桁,既摇头,又点头,急得南荀嘴巴张了又张:“到底是不是啊?”
周桁笑笑,说:“看来是陈兄认错了,我不会使剑,更不曾修仙。那般耀眼的人,岂是我这等凡夫俗子能比的。”
“如此细看,像又不像,我也不敢说,不过你自己都说不是了,那便是我认错了吧。”有一瞬间,陈生几乎真的觉得见到了那个惊艳了他很多年的小仙师,他们那么像,又那么不同。
谢暄听得心潮起起又伏伏,只有他知道,陈生在晋州荒山惊鸿一瞥的那个人,是周桁,是十五岁的周桁,是意气风发,恣意潇洒的周桁。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就在那之后不久,在荒山的另一端,谢暄也遇见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而在今天,他知道在山的另一端,有人跟他一样,记得那天的周桁。
“那你可知道那人叫什么?”南荀又嗑起了瓜子。
陈生摇摇头:“见过便见过了,打听人家名字做什么,我也从没觉得能再次见到仙人。缘由天定,何必强求。”
没了后续,南荀像听说书听到一半被打断一般难受,转而问道:“那说说咱们的范大城主吧。”
四人围坐在小桌旁,谢暄给周桁倒了一杯水,南荀悻悻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陈生倒了一杯。
“明日你跟阿桁一道去医馆吧,不用担心范如美为难你,有小爷给你们撑腰呢。”南荀拍拍胸脯保证道。
谢暄喝茶的手一顿,放下茶杯,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去医馆?”
周桁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又生生咽了下去,呛得一脸绯红,咳嗽不停。
谢暄不住地轻拍周桁的背,边给他顺气,边示意南荀继续说。
“今早去采买,他在医馆门前站了许久,最后也没进去,问他也不说。“南荀也好奇,周桁到底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现在没事了。”周桁顿时一顿尴尬,想起谢暄凌晨那个意识不清的吻。
周桁此前一直觉得自己经常心跳很快,非常容易脸红。他怀疑自己病了,可即便有多年的喝药经验,也不知道这种症状应该归类成什么病,想着请郎中诊断。看郎中开药本不是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可周桁就是莫名不想让谢暄知道。
白日去城主府,也算是是给周桁开了眼,他忽然觉得自己那可能不是病。
那种对着一个人脸红心跳的感觉,好像叫作……喜欢。
可是周桁明白他的感情见不得人。
阿乔是他的心上人吗?范如美说的那个名为周桁,跟自己很像的人,跟谢暄又是什么关系呢?
其实周桁今日一直在挣扎,他喜欢上了一个男子,这样的事情,应当会被世人所不耻吧?所以范如美才大费周折地封城抓陈生。
世人的眼光他不在乎,可如果谢暄知道,会不会讨厌他?
谢暄见他不说,虽然心中担心,但还是没有多问,说:“我明日陪你一起去。”
周桁急得都结巴了:“我,我真的没事!”
“我知道。”谢暄淡淡答道。
周桁只得作罢,话题一转,说:“我们可能得在这里多呆几日了,小五不知所踪,是否还有其他走尸伤人也说不定,失踪的孩童没有线索,范如美答应我们的事情尚未兑现,还得再等等。”
“小五?”陈生咬牙问道。
“怎么,你认得他?”瓜子磕完了,南荀往嘴里丢了一粒花生米。
“说不上认识,他不是范如美的心腹吗?就是那小子将我绑了送进城主府的!”说罢猛灌一口热茶,好似喝的是陈年烈酒。
南荀惊道:“你竟是被绑进去的?”
陈生气愤道:“我与小五在酒楼遇见,他说什么与我有眼缘,非说要与我喝一杯。”
“你与他喝酒了?”几人夜聊,周桁松弛下来,支着一只胳膊斜靠在桌上,也学着南荀的样子朝嘴里送了一粒花生米。
“我没有!后来不知怎的就晕了过去,醒来就在城主府了!”陈生悔不当初,就不该搭理小五。
南荀噗嗤一声笑出来:“也是个看碟子下菜的,看你势单力薄,竟如此粗鲁!”
陈生一直觉得谢暄不苟言笑,与他说话时自己总是不由自主小心谨慎,不想他的朋友们与他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