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地下河清澈见底，却没有活物生存，比想象中也小许多，由山缝中钻出，又通往下一个幽暗寂静之地。

洞中很黑，唯有陈舟带着的镶嵌满了夜明珠的琉璃灯散发着光芒。

他们寻了许久才看到安禄山，对方正一动不动地趴在水潭边，头朝下，手拼命向外抓，十指扒地，由他湿漉漉的衣衫和避开水潭的姿势，可以看出是从水中爬出来。

玉环有了不好的预感，却还是用猪皮包住手，将安禄山的脸抬起来，因为有些重，她不得不让卢栀他们来帮忙。

“他已经死了吗？”玉环震惊地看着安禄山有些冻僵的脸，后者皮肤有种不正常的苍白。

陈舟上前翻看了他的眼皮，又按上脉搏，甚至还按压了他的胸骨正中，能想到的办法都试过，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怎么可能，这才多高，我们上次掉下去的时候明显比这里还要深，这才是半山腰都不到的高度。”玉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我看他不是被摔死或者窒息而死的，更像是先受到惊吓，然后滚落水潭，就是不知道水里到底有什么，竟然让他恐惧得挣扎着上岸。”康苏儿用脚勾起安禄山的下巴，又用脚尖踩着他胸腹各处确认骨头的情况，完全没把脚下的人当人。

至于说受到惊吓，这点倒不意外，这里的幻术太过强大，他们上一回就中了招，这次特地间错开来，否则真不知道还要承受多少压力，就算知道有什么，也会害怕。

毕竟那可是有七八层塔那么高大的蛇头。

“难道蛇头还能入水不成，否则他何必从水中逃出去，上一回我们不就是从水路离开的，他明明就差了一步。”卢栀掩面用外面拣的枯枝翻着安禄山的衣衫，却也没发现其他线索，连之前那种蛇的腥臭都没有。

看来那一切都是幻术无疑了。

“既然这里会受到幻术的影响，那我得再检查一下，万一我们见到的尸体也只是幻想呢？”康苏儿说。

“不会吧，之前我们分批下来，二郎就没有受到影响。”玉环说着说着又不确定起来，她对这里上次的记忆竟然已经开始模糊，只记得蛇头和腥味。

康苏儿瞥了几人一眼，掏出几样不常见的骨头制成的玩意儿，口中念念有词，神神叨叨的模样让卢栀忍不住拉着玉环后退一步。

“小心她借机发难。”卢栀小声叮嘱玉环，但在洞里，想要真的避开说话还是有点难度，只是康苏儿忙着施咒，懒得理会。

众人等了一会儿，期间陈舟也捏决测算了一番，得到的结果都是安禄山已死，可死因既不是惊吓，也不是窒息，更不是摔断了骨头扎进内脏中。

陈舟和康苏儿几乎同时皱起眉，表情和动作都格外一致，要不是玉环确认他们还有自我意识，都要以为这两人是被夺舍或者中了邪。

“他是摄入了有毒素的物质然后死亡，”陈舟说出了结论，又看着衣服被挑开的安禄山，猜测道，“或许是这里的地下水有问题，又或者是水中别的东西造成。”

“我也是这样想，在我们来之前，水里应该还有别的，要么就是对方的幻术太过强大，甚至不止是幻术，我没法下结论。”康苏儿边看陈舟边补充道。

“别管了，反正他确实死了，不如咱们赶紧上去吧，被你们说得也太吓人了。”卢栀搓搓胳膊上骤起的鸡皮疙瘩，紧紧挨着玉环，哪怕害怕，也尽力护着。

可没想到玉环竟然推开了他。

“不，不能就这样走，我还没给阿谟报仇，就这样被毒死，太便宜他了。”玉环说着抽出卢栀随身的佩剑，那剑柄上的穗子在夜明珠的光芒下格外好看。

没人阻止她，或许大家也都认同她的话，安禄山死得太轻松了。

轻松到有些荒诞滑稽，就像他的长相和在李隆基面前装龟儿子的举止那样荒唐如小丑。

手起刀落，在安禄山的头颅滚进水潭前，卢栀拽着他的头发将脑袋拎起来。

那张扭曲的脸正对上几人，可已经没人害怕了。

“你预备怎么处理？”康苏儿倒是对安禄山的头没兴趣，她只管确认对方真的死亡就够了。

玉环扯下半片裙子包住安禄山的头，听了这话停下手上的动作，眼睛却看向黑暗处：“先拿此头颅祭奠阿谟，再将此交给十八郎，如此一来，太子的地位就会更加稳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