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铃铛声响起,玉环猛地转头,就看见了那张熟悉的狐狸面具,还有上黑下白的头发。
果然是音娘。
和她有联系的人中,有这么大能耐的,除了会道法的陈舟陈行止,就只剩会巫术的康苏儿,以及会幻术与通灵术的音娘了。
不是没怀疑过韦青儿,但对方以情报和权术见长,还真不会这些超出认知的术法。
可在她的印象里,音娘怎么也算不上敌对方,为什么要选择和康苏儿站在一边。
面对她的质问,当事人反而不解:“我从来没有和谁站一边过,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要帮你?”
不等玉环再说,康苏儿就帮腔道:“是啊,这次我也完全没有说拜托音娘做什么,只是上次宫廷宴会,我和王爷还有阿耶提起你快要回来了,然后音娘就让我在城门口拖住你们,别的一概不知情了。”
玉环被她们两人说得头大,擅长思考的陈舟和擅长破局的卢栀都不知所踪,性情豪爽不羁还总能一语中的逍遥还在昏死中,其他人就更加指望不上了。
不,还是有人能指望。
“在你说要求之前,我想问问太子的近况,十八郎他还好吗?”玉环没有理会两人怪异的脸色,她知道自己问心无愧,只是想确定这些事和储位有没有关系,顺便扰乱一下敌心。
音娘狐疑地看着玉环好几眼,还是开了尊口:“嗯,他好得很,没有人比他更好了,李隆基对他很满意,就算有朝臣对皇后的娘家有不满,也没有在明面上对太子提出异议。”
或者说,是李隆基的态度和手段,让其他人不敢再有异议。
说一说皇后的不是还能扯上武李两家的过去,算是历史因素,但太子除了性格太好,功绩没有他阿耶厉害,其实没有什么大问题,何况京兆韦氏也不是吃素的。
谁都记得上一任废太子和太子妃的下场,没人愿意做第二对。
而李隆基更是因为愧疚,不停补偿自己的儿子和女人,或许还有死去的三王的份儿,但是谁都不敢深究。
玉环沉默地闭上眼,脑海中又浮现出阿满跟着薛妃的身影,还有阿满蹲在树上偷偷看她和卢栀的模样,那个丝毫不畏惧生人,能直白点破他们尔虞我诈的权术斗争的小女娃,因为被自己的阿耶所连累,这么多年都被幽闭在掖庭,不见天日。
当年她被废太子李瑛强留在太子府陪伴阿满,薛妃偷偷来找过她,对方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身死族灭的那一天,便拜托她在宫中多多照顾阿满。
她当时答应下来,却又食言了。
“阿满怎么样?”玉环脱口而出直接喊了阿满这个乳名,她怕康苏儿不记得,正准备补充,就听见音娘的轻笑声。
“在掖庭再好又能如何,再差也不会丢了命,”音娘的笑声仿佛在嘲讽玉环的天真无知,把她闹了个脸红后,又漫不经心道,“不过薛骠当年名声很好,曾经也救了一个宫婢,让其免于被处死的下场,后来这宫婢便自请去了掖庭。”
玉环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薛骠是谁,整座宫里,甚至包括李瑛,从没有人喊过薛妃的名字,不是尊称一声“太子妃”,就是叫“薛妃”,她也不好贸然打听,何况那些侍者也未必知道主人的名字,更分不清怎么写。
“原来,她叫薛骠,很好听的名字,一看就是予以厚望。”玉环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现在再多的称颂也没有用,斯人已逝,她连故人托付的幼女都没能照看。
音娘一眼就将她所思所想看穿,抬手拍拍她的肩膀,似有安慰的意思:“就算你在宫里,掖庭也不是你能去的地方,圣人的暗卫无处不在,还不等你把东西送进去,所有都会被他们从里到外查一遍,反而是宫婢走动更方便。”
玉环一时无话,还是康苏儿最先耐不住性子,转了转站累的脚踝,向旁边早就被清场的茶摊走去,随意坐下,一手支在桌上撑着头。
她的目光随着康苏儿,最后却还是落在音娘身上:“你们找我到底什么事情,说吧,还有哪些事情,哪些人和你们有关?”
音娘没有动,玉环也没有动,康苏儿已经有些困倦了,甚至把脚都踩在了矮凳上,随手拿过茶壶就着壶嘴往口中灌,一通牛饮,不辨滋味。
“你不应该回来,也不应该让李隆基再注意到又一坊。”音娘终于开口了,可这番话把玉环弄糊涂了。
“我知道你的那个朋友,陈行止已经接任了又一坊坊主的位置,不止是我,就是仙实楼和突厥人也得到了消息,所以康苏儿才会找上我打听,毕竟她早就从李亨那里知道了我的来历。”音娘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