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我入宫?是因为我跳舞时的背影和画中那个女子很像吗?陛下宠爱惠妃,是不是也是因为她的眼睛和那女子很像?”
玉环还是挑破了这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不敢宣之于口的秘密。
能不能得到答案就在此一举了。
李隆基下意识皱眉,火气上头,却在看到玉环脆弱却坚强的模样时忽然哑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涌上心头,就好像前世见过一样,熟悉又陌生。
“我是爱着真儿的,这么多年从未改变。”
“陛下,您说的是那位真娘,还是武惠妃呢?”玉环没有给他自我陶醉的机会,直言戳破了他的自我感动。
而这一回,李隆基竟然没有生气。
“都有,因为惠妃和她只有眼睛像,又都会跳舞,她是完全不会乐器的人,惠妃却是我的知音知己和伴侣。”
玉环不解,问道:“既然她不会琵琶,怎么能在表演飞天玄女舞时反弹琵琶呢?就是寻常琵琶乐手也很难做到。”
说起这个,李隆基竟然笑了,不带有任何讽刺或惋惜,只是单纯地笑:“这就是她厉害的地方,我是没有亲眼见的福气,先帝见过。她的学习能力很强,基本只要看过就会,除了乐器,为了反弹琵琶这段舞,她付出很多,就只练那一段,时间久了也就成了。”
“这,这也太不公平。”玉环嘀咕道。
李隆基摇头:“没什么不公平,她自幼习武,身体能做常人做不到的动作,对她而言反弹琵琶的姿势很简单,难的是弹出像样的曲子,好在就一小段。”
玉环不作声了,她没想过原来是这样,还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可是惠妃一直被蒙在鼓里,既然是伴侣,为何不坦诚?”
“那你会把我想要你入宫的事情告诉小栀吗?”
玉环一愣,然后很快道:“我说了,就在这次入宫前,以他的脾气能一直不闯进来也真让人意外,而且估计之前他就已经猜到了,就连逍遥他们都看得清楚,您看我的眼神不同。”
“你的样貌确实和她不像,但胆大包天的行为和死犟的臭脾气倒是一模一样,我真是没看错人。”
她无言以对,觉得李隆基的脑回路不是常人能理解的,当然她也不想理解,否则岂不是变成和他一样了。
玉环换了个姿势,刚才摔下去砸到了腿,跪了这么久实在疼痛难忍,见李隆基没有说什么,也就更放松了一些。
“她是我祖母则天皇帝最信任的人,和我阿耶还有姑姑从小一起长大,她很好,喜欢上她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后来她掌握了最精锐的情报机构,就更加不会有人不喜欢她了。韦庶人做皇后时,曾和安乐联手逼她交出权柄,要她做伯父的妃子,和上官婉儿一样只挂名,在外开府,但我姑姑太平却希望她和我父皇在一起。”
玉环的眼睛越瞪越大,听到最后都张开了嘴。
“您父皇,先帝,那您也喜欢,这不是……”
好像也不是很奇怪,前有李世民纳弟媳,后有李治娶小妈,他李隆基也不是没有霸占过儿媳,那曾经觊觎过父亲心仪的女子,确实不值一提。
但对她的冲击力还是很大,作为局中人,一时半会儿不能接受。
“她和你一样都有喜欢的人,拒绝了所有人,宁可背负上谋害旧主和养母的名声,也要逃离这皇宫,你们是不是很像?”
玉环之前只不平于自己被当成替身,甚至替身的替身,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曲折的故事,两个才貌截然不同的人,却在自由上高度统一,达成一致。
或许她们的灵魂是相近的。
从前她很反感与别人相提并论,现在又有点想深入了解那位堪称武周传奇的娘子。
“那她走了,对吗?不然陛下您也不会想方设法去找她的踪迹,甚至不惜让忠王妃动用巫术,现在又想借助犀角。”玉环把一切拉了回来,即使想知道,也不能是现在,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果然,听她说起忠王妃,李隆基不可避免想到刚才被自己关禁闭的两人。
“你说瑛儿讨厌你,要杀你,我能看得出来,那亨儿又怎么你了?”在李隆基心里,即使自己的儿子偷偷去调查从前的事情,挖出了自己和先帝的秘密,那也和玉环没有什么关系。
这点玉环确实不好说,前世的事情也不能拿到现在来说,而且主要是政治立场不同。
对,就是政治立场不同,可这也不能告诉李隆基啊!
“之前在废太子府,薛妃的生日宴上,忠王羞辱我,后来好几次见面也对我很不客气,与传闻中的谦逊有礼,宽仁厚道完全不同,那次撞见他与音娘合谋后,他就屡屡派人跟踪我,找我麻烦,如果不是之前逃进山中,只怕他的死士就要灭了我和栀弟的口。”
玉环说的九分真一分假,那些死士不是为了灭口而去,是为了调查先帝的私印和又一坊的事情,她作为又一坊的人,有冲突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