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管玉环再如何担忧,至少她的行动没什么大纰漏,甚至武惠妃也保住了一条命。
这一回,不论是正史或者野史,至少都不会明目张胆把李瑛犯禁的举动归于武仙真,而后者也不会惊惧而亡,这对武家人而言未免有些窝囊,也与玉环心目中不论哪一世的惠妃都对不上号。
只要武惠妃还在,武家的势力就不会被排挤出朝堂,甚至还能继续壮大,而惠妃手上握着的显然不止于此,上有宰相李林甫之流,下有侍者护卫若干,这些是玉环所知道的,而惠妃当然不会直接交底。
可当玉环真的在仙居殿门口遇到前来拜祝的李林甫时,还是有一丝恍惚。
她对李林甫不算厌恶,人家一直没对她这个贵妃甩过脸子,但对方又确实是堂兄杨钊的政敌,没有李林甫的身死,也轮不到兄长上位,而兄长甚至在人家死后都没有放过。
劈棺流放之仇,让玉环不忍。
死后和仇家兼政敌成为同僚的酸爽,搁以前她是想都不会想,如今却要直面,还可能成为常态。好在以往李林甫和堂兄斗智斗狠拼演技的时候她都不在,否则真是一刻也呆不下去。
惠妃如今有副后之实,不论做什么都更有底气,从前李林甫可不敢明目张胆前来,可见不一样了。
“李相国,这是玉娘,梨园李彭年的首徒,去岁元日的《九天玄女舞》就是她跳的,”武惠妃为二人互相引荐,“玉儿,这位就是李林甫李相国了。”
玉环赶忙对李林甫行礼,对方也点头致意,很是友好。
“今日叫你们来就是为了认识一下,接下来恐怕有许多需要配合的地方。昨日三郎还和我提起今岁的舞蹈,为首那个戴面具的舞姬,你们需要格外留心,还有李亨那里,唐苏合思的巫术恐怕不能再为我们所用,陈道长已经去想破解之法了,其他的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玉环没有作声,而是抬头看向李林甫,对方显然早有准备,拱手微笑道:“惠妃不必忧心,之前陛下问我太子人选时,我已经向他推举寿王殿下,之前陛下还是犹豫,最近似乎有些松口,虽然还没下定决心,但只要忠王犯错,太子之位自然是十八郎的。”
“道理是这样,可是李相国可有更好的法子,之前也不知道三郎是怎么回事,突然就和忠王较起劲,还把婚期定了下来,我原以为没机会了。”惠妃似乎还不知道李隆基和李亨已经杠上一阵子。不过这件事确实隐秘,如果不是又一坊无孔不入,也未必能立马知晓。
“既然是圣女选择了忠王,那还是从突厥人入手,朝中突厥人不少,煽风点火即可,陛下格外信任他们。”李林甫所言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至少在不知道未来可能发生的战争的人面前,突厥人确实是很好用的工具,不仅是李隆基,惠妃和李林甫都是这样想。
工具不会有情感,也不需要有情感,所以他们没有想过那是有血有肉的人类,和他们同样的存在。
而当工具选择反叛的时候,虽然未必是受到多么恶劣的压迫,因为严格来说李隆基对自己喜欢的人待遇都不错,可也绝对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玉环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不足以消除战争,也难以根除李唐王室积年累月的弊病,可只要有机会,她还是想试一试。
“突厥人虽然可以用来挑拨,但是唐苏合思毕竟是圣女,而且突厥的圣女似乎有些不同,如果唐苏合思没有说谎,那朝中那些突厥人在必要情况下可能会无条件听从她的话,尤其是她还有巫术。”玉环对二人解释道。
他们都沉默了一瞬,或许从前没觉得巫术有多值得忌惮,可既然连李隆基都动过心思,他们还真是不得不防。
“那依你看如何是好?”李林甫没忍住先开口了。
玉环看了他一眼,又望向主座上的惠妃,有些犹豫,而武惠妃看出了她的犹豫,点点头说:“但说无妨,李相国是值得信任的人,你们都是。”
很显然,李林甫被武惠妃这句话取悦了,他因为被玉环否认想法而有些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面部表情也柔和了许多,看着惠妃的眼神多了几分诚恳。
“你还记得之前陛下很在意的那个人吗?在年末时,我和卢栀、逍遥他们引诱忠王去查,没想到牵扯进了先帝,陛下格外着急,先后派了两拨暗卫去解决忠王的人,后来还把婚礼的事提上了日程,或许这就是突破口,不如以此来下套。”玉环怕李林甫不知前情,又更仔细地为他梳理了一遍原委。
至此,他们才明白李隆基突然的转变,只是不能确定到底三郎是为了女人多一些,还是为了先帝多一些。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反正李亨别想逃过去。
而有了惠妃和李林甫的参与,玉环有预感,甚至都不用他们之前想的那么久,说不定没两个月就会听到好消息。
“惠妃放心,我会想办法让忠王再在这上面出岔子,先帝的事情确实不是谁都可以掺和,尤其忠王还是晚辈,他也是被婚约弄昏了头,倒也方便了我们行事。”李林甫之前推举寿王不成,自然要在这方面更加努力,毕竟他能爬到这个位置全靠武惠妃,对方已然是副后,说不定此番就能更进一步。
而一旦功成,他李林甫就会是皇帝皇后身边最得宠的人,地位未必比不上高力士,甚至下一任的皇帝今后也得仰仗他。
一想到这些,他的双眼都开始放光,整个人也尤为亢奋,这是天大的功劳,能保整个家族几世荣华富贵,任谁都无法拒绝这种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