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除夕就要到了,玉环他们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事情,马不停蹄赶回长安,准备今岁过年的节目,也顺便看看忠王的调查已经到哪一步。
一切如他们所料,李亨并没有因为李隆基派暗卫清扫他的人就此罢手,反而因为被迫接受一个根本不爱还会影响自己仕途的突厥巫女和李隆基有些面和心不和。
这是一步险棋,看似是赌敦厚宽和的忠王会不会与自己的父皇较劲,其实赌的是伪善阴狠的李亨会不会提前做出反抗。
至少在玉环的视角里就是这样。
她相信前世隐忍多年的太子终究还是会走上和从前一样的路,没有一点野心和心机,也不会用宽仁包装自己,更不会在自己父皇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对方“被退位”,然后再顺理成章“被拥立”为新帝,再把这个好消息传达给太上皇。
如果不是康苏儿这位天降奇兵,率先激发了李亨暗中的不满,她还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可别又要等到那场叛乱,让他们走一遍李亨的老路。就算是到时候要拥护李琩为新帝,没有足够的战功或者一个太子之位,还是名不正言不顺。
索性李亨还挺配合!
李隆基一定不想让先帝的诗画,尤其是与“玄真道人”相关的作品流传出去,命人速速解决知情者,又一坊的影训练有素,轻易不会被抓住,可李亨的人就没这么幸运了,不论是自己得用的手下还是金吾卫中抽调的人,都被暗卫围剿了个干净,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要不是其中一人认出了暗卫,并趁临死之前留下记号,只怕还没有办法形成这个闭环。
而李隆基越是瞒得紧,李亨就越想查明白,否则那些手下死得不明不白,跟着他的人心中也会打鼓,会认为他不是一个值得效忠的对象。
为此,陈舟得出一个不算结论的结论,只是历朝历代的天家父子大多都逃不过的夙命。
太子和皇帝,是后天注定的敌人。
而想要成为太子的皇子,也不可避免会想要站在自己父皇的对立面,只有很少很少的人才可能逃过此夙命。
“最新情报,李亨又派出了自己的心腹去调查‘玄真道人’,这次甚至去了洛阳,好像有什么发现。”卢栀笑意盈盈地捏着一张纸条冲进屋,对玉环晃了晃。
玉环快步上前,接过纸条,反复确认了几遍,不过短短几个字,甚至没有下文,也没有细节,就已经让她非常满意了。
“你说,如果李三郎知道自己那样中意又给了好几次机会的太子人选这样不听话,会不会气得跳起来?”玉环是开玩笑的口吻说的,可她心里很清楚,李隆基晚年盛怒的时候,那脾气可是谁都拦不住,只有高力士才能劝好。
卢栀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觉得离谱,立马把脑子清空,免得下次觐见陛下的时候脑子里又蹦出来这种大不敬的画面,脸上表情也有些扭曲,把玉环看得忍不住笑起来。
“想笑就笑嘛!现在又不是在宫里,哪里有那么多顾虑,”玉环嘲笑他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笑得趴在案边好一会儿才抬头,“对了,今年的宫宴据说要验收忠王的成果,李隆基之前让他领命去安排舞姬学飞天玄女舞的事不知道怎么样了,十八郎也掺和在里面,不知道会不会被牵连。”
“就算做做样子,忠王也得把十八郎摘出来吧,至少表演一下兄友弟恭,爱护弟弟的戏码。”
闻声,玉环和卢栀都转过头去,是风尘仆仆的逍遥客。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逍遥和陈舟了,尤其是后者,自从回了京就再也没消息,要不是提前说过要去处理坊中事务,只怕要担心是不是又被扣在宫中或者被忠王发现了端倪。
逍遥一进门就喝了一大碗茶润喉,一面又嫌弃地撇撇嘴,抱怨着:“玉妹妹,你这茶放了什么调料,怪怪的,不像你的手艺啊,还是和从前一样只加点盐就行,其实我是更爱喝酒的,偏偏晚上还要出门,怕耽误事。”
“错了,这次是阿栀非要自己煮,还一定要尝试新口味,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玉环摊手,不想背下烹茶手艺差这个污名。
卢栀没管他们的调侃,自从逍遥说要出门眼睛就亮了,好奇道:“出去做什么,是在坊内还是哪里,最近戒备森严,被抓到可不是玩儿的。”
一旁的两人都没有拆穿卢栀的口是心非,明明就是也想跟出去,偏要说得好听。
不过这也很正常,就算是之前的宫宴安排了逍遥表演,也没耽误他喝酒,除了又一坊的事情能让他真正上心,自我约束一番,想不出还能有什么。
而又一坊的事情嘛,不仅是卢栀,玉环也抓心挠肝地想知道。
逍遥客没有再吊人胃口,只是象征性压低了嗓音:“洛阳那边的消息传过来了吧,忠王的人被扣下来了。先动手的是忠王下属的副手,然后就被陛下的暗卫给活捉了。要我说这副手的本事太弱,忠王还是不够果决,想着不要暴露,结果栽得彻底。”
玉环沉默了,卢栀想也不想就说:“三郎是真狠呀,能直接把人扣下来,估计是暗卫里都比较有分量和本事的人了,一点面子都不留。”
“暗卫不需要留面子,他们只效忠李隆基,并不是效忠皇帝这个身份,反正就算是李亨上位也不可能用陛下的暗卫。”逍遥皱眉用过滤手柄把茶碗里的东西都捞出来,又加了不少白水,这才鼓起勇气喝了第二碗。
等他喝完,总算顺了一口气,就见两人都面露期待地看过来,尤其是卢栀,就差屁股后面装根尾巴狂摇。
“这事儿有风险。”逍遥不露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