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环余光扫到挂在墙上的飞天舞服,点点头说道:“差不多吧,不过目前还有一件事需要搞定,李三郎要找的那个人,我觉得就是韦夫人口中的和我很像的故人,现在已经知道她的名字里有一个‘真’字,排行老九,不管是‘真娘’还是‘九娘’,有了这些线索,或许能通过又一坊的人查出些什么,毕竟韦夫人那里再不肯多说了。”
“找到她很重要吗?就算找到了,应该也不会帮着我们和三郎对着干吧,要是她有心帮着三郎……”卢栀有些迟疑,却被玉环打断了。
“不会,既然当年她走得决绝,说不定,我是说,说不定,人家根本看不上李三郎,都是他一厢情愿,自以为深情地惦记别人,那位娘子指不定压根儿就不清楚李三郎的心意,又怎么可能帮他,要帮就不会走了,还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摆明了不想和京城里的人有瓜葛。”
玉环说得很有几分道理,甚至她觉得那位娘子也未必和韦夫人关系好到哪里去,天下太平了这么多年,也不见人和长安洛阳这边联络,可见是想彻底断绝来往了。
这样的话她就更好奇了,竟然能有人做到如此地步,看不上李隆基很正常,一个好色多情的臭男人而已,可仙实楼的势力很大,连李隆基都要顾忌几分,对方却毫不在意韦夫人,还如此神秘。
当年的长安和洛阳,到底是什么样呢?难道比开元盛世还要充满传奇色彩吗?
能让韦夫人和李隆基都惦记的人,不该不见经传,哪怕市井传闻也该有一份。
如果说从前想找到这位让李隆基心心念念的白月光,是有几分不甘和委屈,是不愿被当作替身甚至是替身的替身,那现在就只剩下好奇和倾慕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认识她,可惜康苏儿那里下了禁制,估计也没法套话,不然能省很多时间,”玉环有些失落,垂眸沉思,“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会不会李隆基其实只是想通过康苏儿确认她的生死?”
玉环突然想到这个可能,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可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武惠妃和李隆基的年岁都摆在这里,下限也低不到哪里去,总不可能再是十几二十的小娘子了。
“这,如果真是这样,后面三郎就该彻底死心,而不是又变着法的想把人找出来了。”卢栀赶忙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其实仅凭现有的线索,他们只能推断出这些,再多就需要靠又一坊的情报。
可是之前陈舟也偷偷和玉环透露过自己的想法,结合上次他们被康苏儿迷晕的事,除了怀疑康苏儿在宫内安插或买通了人手,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又一坊也不干净了。
但为了不引起骚动,他们还是决定将计就计,或许就能把内鬼引出来,最好的结果当然就是他们想多了,康苏儿也没有手眼通天到如此地步。
而查那位娘子的过往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时机,能帮助他们快速判断形势。
卢栀有点被绕晕了,不过他本就不擅长这些弯弯绕绕,倒不是毫无心眼,只是觉得太累了,不如直来直往得好。
“对了,我突然想起,太子之前被批,也有蜃楼和血乐宴的原因,既然你们觉得又一坊内部可能会有问题,要不要试着从蜃楼入手呢?也好确保把太子的罪责给定下来。”卢栀还是对那如昙花一现的蜃楼非常好奇,尤其是那位头发上黑下白,还会通灵术的音娘。
当然,更深的原因他不会说,毕竟吃康苏儿的醋显得很奇怪,但那次确实是他少有的和玉环分开行动的时刻。
他很不想承认自己嫉妒康苏儿能和玉环一起参与那样诡谲神秘的聚会,重点不是聚会,而是玉环这段颇具玄秘色彩的回忆里没有他,竟然只有那个突厥女人。
“蜃楼,音娘?可是我们后来再想去鬼市找人,却连入口都没了。”玉环当然不会忘记这样突兀地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女郎,但李隆基似乎早就想找蜃楼麻烦,一直按兵不动,这次太子出事,如果真的牵扯了血乐宴,倒是能一探究竟。
而卢栀和她想到一起去了:“那不是还有三郎嘛,我有时候真怀疑李瑛他们是不是他亲生的。”
是啊,李隆基的手段也太狠了点。
不管是对亲生儿子,还是自己的女人,归根结底,什么都比不过他自己。
她早就知道,可每一次想起,都会后悔自己没有更早一点明白。
在那段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时光里,她并没有迷失沉沦,却也会有一两个瞬间在想自己会不会是最特殊的那个,可事实比想象残酷多了。
她用生命证明了自己的想法是多么荒谬可笑。
“你怎么哭了!”卢栀把她拥入怀中,不断抚摸她的后背,又想抹去泪痕,一时间手忙脚乱。
“我哭……了?”玉环抬头,满脸懵懂,又有些不可置信。
她用指背向上擦去泪痕,静静看着手上的水渍说不出话,三尺白绫可比老男人的嘴真实多了,不是想忘就能忘记。
她和李隆基才没有爱,唯有这浓烈的仇恨,她自己的仇,她阿姊和堂兄的仇,必须有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