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光门前的大广场上,有不少天南海北来的艺人在表演,边上围满了老百姓,也有些许穿着不俗的少男少女,就是街边的早餐摊子也生意火爆。太阳都爬得老高,他们也不愿意离开,有会做生意的人,直接换了招牌改卖茶水点心。
玉环和卢栀就是在一家毕罗摊子上遇到康苏儿的,不远处还站着没什么表情的陈舟,后者仿佛根本没有被节日的气氛感染,可细看也有一丝无奈藏在淡漠的面具下。
“阿婆,要二斤樱桃毕罗,其他还有什么比较好吃的呀?”
“我要羊肝的,还要猪肚的,还有什么,哎,二郎,你要什么口味?”
玉环和康苏儿齐声道,说完互相看了一眼。玉环不敢置信地看了眼蒸笼,好奇道:“竟然还有羊肝和猪肚馅儿的吗?我竟然从来没听说过。”
康苏儿笑道:“这有什么,我以前还吃过蟹黄毕罗,葡萄毕罗,万物皆可做毕罗,早上可不得吃多点,开开荤。”
玉环很赞同地点点头,但还是只要了樱桃毕罗和梅子、杏子毕罗,倒是康苏儿索性把每一样都买遍了,付完钱就把陈舟抓过来当苦力。
“行止兄怎么也在这里,昨夜你没回来,我以为你待在宫里了。”卢栀替玉环拿着各种吃食,把新鲜出炉的樱桃毕罗用帕子包好了递上去。
陈舟看了康苏儿一眼,确认对方暂时没有别的幺蛾子,这才说:“出宫了,但又被惠妃给叫了回去,后来处理公务,一直到刚才和她碰上。”
“要不要回去休息,一夜未眠,昨晚又费神看顾晚宴……”卢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凑过来的康苏儿拒绝了。
“不行,二郎答应陪我一天,而且修道之人连这种最基本的提神术都不会吗?你答应就不能反悔!”康苏儿蛮横地插嘴道,其余人,尤其是陈舟,早就见怪不怪了。
众人也不和她计较,玉环拍了拍陈舟的肩膀,让他自求多福,被这样一个祖宗看上,以后有的折腾。
玉环又问康苏儿:“那你们今日有什么安排?我们准备待在这里看表演,要不要一起?”
康苏儿刚要点头,似乎才想起要询问陈舟的意见,却只是象征性地看了过去,随口道:“你觉得呢?”
玉环挑眉看着两人,卢栀也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谁知陈舟依然没什么太大反应,端着张冷淡的脸,平和而沉静地点点头:“你们安排就行。”
康苏儿笑得张扬,上来挽着玉环的胳膊,就要把她往那边变戏法的人群里带,彻底不管后面可怜巴巴跟着的卢栀和没什么表情的陈舟了。
玉环正好借机询问道:“昨晚我跳舞之后,宴会上可有发生什么别的事?后来宫里有异动没?李三郎知道我们的小动作没?”
“你一下问那么多,我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个了,瞧你操心的,”康苏儿撇撇嘴,又很不高兴地拧了她一把,才说,“你走后就是最后一个表演了,具体跳了什么我是没注意,我瞧李瑛和李隆基也是心思根本不在宴会上,更别说那位十八郎了。”
康苏儿故意卖关子,把玉环急得直跺脚,她不关心别人怎么样,她只想知道到底有没有出差错。看来卢栀的担心不无道理,她真的很久没有好好放松,就连这样难得的喜庆日子,也满心都是复仇的事情。
“好好好,怕了你了,昨晚我特意拉着李亨在宫里留宿,除了听说李三郎把高力士留在寝殿没让出宫,好像他还特意给惠妃那里送了不少赏赐,但今早听人说惠妃昨夜心情不佳,还喝了不少酒,是李三郎亲自去仙居殿请的人,现在估计在哪个宫里赏雪吧?”康苏儿凑在她耳边连说带比划,就好像真是自己瞧见的一般。
起先玉环还附和地点头,后面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样详细的情况,以惠妃的谨慎,怎么可能让人传得阖宫皆知,多半不是康苏儿动用了巫术,就是陈舟那里有又一坊的探子进行了汇报。
“这么详细,你用巫术了?”玉环一边和康苏儿说话,一边看着杂耍艺人表演,时不时还和周围人一同鼓掌叫好。
康苏儿掏荷包的手顿了下,似笑非笑瞥了玉环一眼,也没生气:“你不必试探我,确实是二郎告诉我的,但他几乎一夜都在惠妃殿外候着,直到天擦亮才离开,走的时候正好撞上李三郎过去。”
玉环见对方说话不似作伪,也觉得陈舟应该不至于把又一坊这样大的事情告诉异族人,尤其还是一个未来的王妃,哪怕两人有点感情上的小纠葛,也不会糊涂至此。
“别生气嘛,我是担心有人故意散播消息,引人误会,毕竟以惠妃和李三郎的情分,很多事也不像咱们这种外人所想。”玉环如今已经能很自如地说出这样的话,从前她多少有些在意自己是武惠妃的替身,哪怕不爱李隆基,谁也不愿当个替代品呀!
而且最可悲的是,不论她是否承认,从前的杨贵妃对于李隆基和大唐来说,的的确确就是外人,她永远无法真正走进对方的世界,只是被当成一个美丽的玩物摆在身边罢了。
“我其实很不明白,惠妃为了自己和家族的利益想要做这些事无可厚非,我是为了个人恩怨,李瑛和他舅家与我有深仇大恨,可你呢?不管你究竟是广陵人士,还是洛阳人士,都不该对李瑛有这样不满的情绪,是为了十八郎还是……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