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的动作比金吾卫还要快一些,而且不必走明路,更不用申请七七八八的手续和令牌,几乎是天亮就找到了玉环在宫外的住处。
他们到的时候,卢栀才刚醒,他披上厚重的外袍从侧门而出,生怕动静太大让外头的霜雪寒气涌入室内冻着了玉环。
两个暗卫互相对视一眼,本着秉公办事的原则开始正儿八经地八卦起来:“你们不是姐弟吗?难道谎报身世。”
卢栀白了问话的那人一眼,一拳撞在对方肩头,力道还不轻,是动真格的:“别装蒜,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是表姐弟吗?还有别拿这些事情开玩笑,小心我翻脸不认人。”
他与那暗卫显然很熟,是入宫后认识的,毕竟之前他基本隔三岔五就会被李隆基叫到身边弹奏乐器,考校功课,李隆基偶尔也会让暗卫送他出宫,保护他的安危。这一来二去,常年跟着李隆基的暗卫都与他混个脸熟。
“对不起啊,是阿兄说错话了,但我还以为你要等上十年八年才能和杨娘子互通心意呢!”
“就是就是,本来以为你是一厢情愿,这下宫里宫外不知道多少人要伤心难过了!”另一个也接茬。
卢栀给他们一人一拳,忍不住提高了一点声音威胁:“你们是来干嘛的,信不信我到阿翁和三郎那边告你们的状!还有,不许惦记我阿姐!”
两个暗卫清清嗓子就要继续问话,便听到里间有轻柔的女声,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小栀,是谁啊?一大早就有客人吗?”
听到玉环的声音,三个人都不嬉闹了,甚至还为刚才的轻浮而脸红。
其中一个暗卫高声说:“对不起啊杨娘子,扰了你清梦,我们也是没办法,例行盘查,烦请你梳洗一下吧!”
玉环应了一声,也不让他们多等,很快便更衣去往前厅。
一路上她想了许多,最坏的不过就是巫舞一事败露,甚至牵连了康苏儿和武惠妃,哪里想到李隆基的脑回路跟自己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等问明白了原委,玉环悄悄松了口气,点头说:“对,昨晚是我献舞,跳完以后就和栀弟还有逍遥客他们一道离开了麟德殿,后面的节目和宴会上的人员去留我就不清楚了,本来是要留在宫中过夜,可是想着看看宫外的热闹就走了。”
这话和卢栀先前说的基本一致,暗卫们没有多说什么,便行礼告辞了。
玉环看着他们有门不走非要飞檐走壁离开的背影,有一点无语,但更多还是警觉。
“天刚亮就有人来查,是不是昨晚宫里出什么事,”她轻声和卢栀说,但很快又反驳了自己的言论,“不对,宫里如果有事,陈舟和又一坊的人一定最快知道,而且那两个暗卫也没有特别着急的样子,应该不是大事。”
卢栀也顺着她的话安抚道:“别担心,我看他们两个的态度,估计最多就是阿翁嘱咐的,不是圣人亲自下令,那么一切都还好说,就算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她点头,也放松了许多。是啊,只要不是李隆基临时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以高力士谨慎多思的性格,多半是防患于未然,或者宽陛下的心,他们的小动作不至于这么快暴露。
“好,反正这几日休沐,那咱们索性就去集市瞧瞧。”玉环不想大过年的还为李隆基那个老家伙烦恼,拉起卢栀的手就要往外走。
卢栀扯了扯她的袖子,指指她未施粉黛的脸:“虽然玉儿你不做任何妆点也是全京城最好看的,可是天寒地冻,还是需要涂抹些油,不然会把脸冻坏了。”说着,他捧起玉环的脸蛋,亲了亲左眼眼尾上的那粒红痣。
玉环抬眼看他,忍不住勾起嘴角,笑意从眼睛里漫出,怎么收都收不住,便又拉着他回屋,指着那一排瓶瓶罐罐,扬起脸,闭上眼,甜甜地说:“那你给我收拾,可不要涂错了呀!”
虽然闭着眼睛,可是天光大亮,玉环能看见面前黑影晃动,是卢栀忙前忙后的身影。她听见对方打开罐头和瓶子的声音,听见他不停地嗅闻着那些膏□□体的气味,估计还会模仿她曾经使用的模样,在手背上涂抹试试看。
她期待着,想象着心爱的男子为自己梳妆,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靠在软垫上,凭借着黑影和想象描补卢栀的每一个动作与神情。
那道影子渐渐近了,有她熟悉的香膏味道,还有卢栀身上的温热气息和若有似无的酒香,是他们昨晚赏月小酌留下的痕迹。
她很喜欢这种与自己相关的又格外隐秘的痕迹,就像烙下了属于彼此的印记,让他完完全全属于她,也只属于他。
不必与别人分享,不需要等待,更不用后怕与担忧的爱意。
最后这点,就算是李琩都不能完全做到,更不用说后宫佳丽数万的李三郎了!
在她胡思乱想着从前的王府与后宫生活时,那双已经捂热了的手轻轻捧起了她的下巴,用大拇指的指腹轻轻擦着她嘴角不小心碰到的脏污,然后用已经化开的膏体涂抹在她的脸颊和额头上,轻柔又仔细,像对待无比珍视的宝贝。
两人离得很近,鼻尖贴着鼻尖,彼此都能嗅闻到对方的气息,带着说不清的暧昧与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