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环带着满腹疑问和卢栀一起回了梨园,她没有和任何人提起香囊的事情,包括卢栀。
也许是巧合。
她不能确定这个香囊仅此一只,即使花纹格外相似,她也不可能与上一世的记忆对照。
就算再喜欢,可她拥有的宝物那样多,又要跳舞弹琴哄李隆基那个老头子,能记得花纹一致就不错了,至于上面几片叶子,几只鸟,叶子的朝向和鸟喙的开合,这谁能记得住,又有谁能保证记忆没有偏差。
反正卢栀说要再给她淘更好的,到时候她也一并留心就是了。
就这样,玉环等来了武惠妃的召见,同行的还有卢栀、逍遥客、李谟和李龟年。后两位也是敦煌舞曲中必不可少的部分,甚至由于李龟年难得的空闲,让许久没有听他摆弄乐器的李隆基也来了兴趣。
这是玉环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她是怕万一。
万一李隆基对自己有了兴趣,而她现在只是梨园的舞女,根本不存在寿王妃这一身份上的阻碍,会不会反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在担心过会儿的献舞吗?”卢栀凑上前来问她。
玉环看看另外几人都没有注意他们,便小声说了是,又说:“你还记得上次陛下看我跳舞时的神情吗,还把我错认成了惠妃,我怕今天又有意外,惹得惠妃不高兴,那我们的计划不就要泡汤了。”
卢栀听完也点头,他并不了解李隆基是怎样的人,可至少在他为数不多的见驾中,能感觉到这是一个想一出是一出、多疑、不容人拒绝的帝王。
哦,还有好色和多情。
不过在有了武仙真以后,李隆基对其他的女人的兴趣就不怎么多,所以朝堂内外才为“是否会有第二个武后”而担忧,更是防着另立储君。
卢栀是不会考虑那么长远的,他也没有想过玉环可能会有被老头子看上的风险。
至少在他眼中,李隆基对武仙真实在好得没话说,唯一那次在玉环面前的失态,也是把她当成了武惠妃。
“如果有什么意外,我会帮你的,实在不行逍遥兄和行止兄也在呢!”卢栀握紧了玉环的手安慰她。
玉环知道在这点上两人是没法想到一块儿,只能叹气点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太眷顾重生的玉环,李隆基被朝堂上的事拖住了步伐,甚至和宰相有了争执,不仅玉环听说后狠狠松了一口气,就是武惠妃都暂时放下了戒备。
其实这次的表演也没有很正式,至少因为武惠妃上次对玉环穿着的质疑,李彭年没有再给她准备类似的服装,即使那样会显得不那么敦煌,也只能如此。
反正今日的目的根本不是欣赏梨园新编的舞曲,武仙真甚至只分了一半的注意力在玉环身上。
玉环依旧挥舞帔帛,青绿色的广带盘旋而上,明明那样飘逸如仙人,却能瞥见她因发力而紧绷的胳膊和快速旋转的手腕,力道丝毫不减,身姿极具美感。
不仅仅是手臂,敦煌舞对腿部和双足的要求会更高。本身就因为着装有别于中原舞蹈,即使这次没有穿裤装,可玉环仍旧是赤足,脚踝上系着铃铛。
每一支乐曲的各种声音组成都是经过反复推敲后定下,严格把控了出现的时机和时长,有一点不协调都会让观众觉得别扭,尤其还是在武惠妃和寿王这种音乐天赋点满的人面前表演。
哪怕是脚上的铃铛,都必须配合其他乐器在恰当的时机发出应有的响动。这对舞者的控制能力和舞蹈功底要求极高。当然,这铃铛也是特制,又与玉环磨合了很久的,否则没法这样恰到好处地卡进音乐的每一个节拍中。
除了要顾及双脚,最难的地方还在于反弹琵琶。
虽然这一部分很短暂,也不需要真正演奏出完整的琵琶曲,更多是展现飞天乐伎的舞姿,可实施起来难度还是很大。
玉环知道自己不是第一个完成的人,在她之前早已有成功的范例,壁画上的飞天伎绝不是匠人肆意的联想,而是现实的投射。
就在她刚要放下琵琶进行下一段舞蹈时,就听背后传来内侍官“陛下驾到”的声音,然后她便立刻转身,和所有人一起行礼拜见。
“参见陛下,陛下万福。”
“免礼。”李隆基的声音里夹杂着残余的怒火,不过不是对面前的人,而是对那位与自己对着干的宰相。
武惠妃是唯一敢迎上去的人,其实玉环也这么做过,但显然后者是逼不得已,哪怕不愿意也身不由己,不像前者那样充斥发自肺腑的爱意。
一个积极,一个消极。
“三郎,你怎么才来,又是谁惹你不高兴了?”其实早有宫人和武惠妃汇报,而且除了张九龄,也很少有几人敢在朝堂当众反驳李隆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