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卢栀肯定是第一个看她跳舞的人,但李琩能近距离观赏他们三个人共同演绎的完整舞曲,所以也不算骗人了。
“对了,你刚才说要乔装打扮去外面,是要替惠妃寻药引子吗?她愿意用我进上的药?”见李琩不像刚才那么烦心,玉环便忖度着开口问了,毕竟这事关重大,她还要想办法联系陈舟,商量接下来的事情,甚至武惠妃很有可能要请对方入宫。
李琩揉了揉手指关节,好一会儿才迎上了玉环的眼睛,有点纠结怎么说,只觉得嘴唇有点干,连忙喝了两口茶水,这才重新开口:
“嗯,愿意的。阿耶一向不许我去外面的酒楼饭馆,从前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稍微了解到一点内情,可是为了阿母,我必须去一趟,但不好明着违背阿耶,我只能乔装去取酒做药引。”
“很为难的话,我找人帮帮你?”玉环自然而然想到逍遥客,只有这人去才不会被怀疑。
以玉环对李隆基的了解,别看这李三郎表面上对仙实楼毫不关心,可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戒备呢,更何况李琩并不知道李隆基的人每旬都会与仙实楼接触,谁知道除了取酒以外会不会交流别的呢!
从前玉环是绝对信任李隆基的,可死过一次,她不会再犯这样愚蠢的错误。
李琩倒是不清楚这些,但李隆基的告诫犹在耳边,能不和自己阿耶对上就尽量不要。只是他又想到了武惠妃的话,又犹豫起来,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还是不劳烦你和你的朋友们了,我自己也很想见识一下这京畿第一楼。”李琩冲玉环和善地一笑,还是那样温和,却有一种亲近与自在,和对别人时不同。
玉环轻轻颔首,回避了他的视线,要是心里没有那么多愧疚的话,她或许能坦然与他对视吧,可惜没有另一种可能了。
因为这一回避,两人之间本来融洽的氛围一时有点奇怪,没由来的局促和尴尬,让玉环更心虚了。
“你,你想和我一起出去吗?”李琩本来想问她是不是有顾虑,或者在宫里有麻烦,可想到自己并没有什么能耐,除了弹琴下棋和书画,其余一事无成,甚至这些稍微拿手的本事也都不如李谟、逍遥客称得上国手。
只是得了耶娘宠爱的他,似乎还没有咸宜有魄力,他是不是被嫌弃了。
玉环不知道自己的动作会给李琩带来那样大的困扰,也不知道这会让他生出了想要改变的心思,从前不是没有人劝诫寿王,但都没有他今日受到的刺激大。
先有武惠妃,再有杨玉环,也许还不仅于此。
或许他在去往仙实楼“碰巧”遇到韦夫人的时候,冥冥中已经有无数双手将一切推离了原本的轨道。
韦青儿垂眼看着坐在下首的年轻人,即使乔装改扮一番,也和普通人,甚至大部分官宦子弟不同。
“是武仙真让你来的?她没有让别人代劳。”韦青儿搁下茶碗,用金叉子戳起一块糕点,不紧不慢,格外悠闲。
李琩很少听到别人叫自己阿母的名字,哪怕是阿耶,当着他的面大多是喊惠妃,偶尔私底下才叫“真儿”,所以他恍惚了一下才点点头。
“不要那么紧张,我这里又不是龙潭虎穴,你阿耶不让你来只是怕你们年轻人被酒色迷惑了,不过我这儿可不是秦楼楚馆,跳舞卖艺的也不仅是女子,有些舞蹈还就得男人跳起来才够劲儿。”
李琩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们李家人虽然不像老刘家人一样好男风,可这对话的进展也太奇怪了,让他有点懵。
不过确实不紧张了。
“夫人的酒楼生意很好,要不是托了九娘的福,我恐怕是要排到两个月之后了。”他感慨道,而且不单是生意好,他还在这里看到了许多不曾见过的官员,若不是认得那些官服,哪里能想得到。
只是他阿耶怎么会容忍朝臣在此私会,虽然是没有明令禁止,毕竟只是吃饭喝酒,可穿着官服来也太夸张了。
韦青儿挑眉,看着他把一切都写在脸上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
她绝不是想笑话李琩年轻人藏不住事,而是想嘲笑李隆基。
甚至她不仅心里那么想,还直接说了出来:“想不到李三郎那样深的城府,养出来的孩子却一个比一个单纯,真有意思。”
李琩的脸烧得通红,这话狠狠刺伤了他,还辱骂了他阿耶阿娘,这人——
不过,他难道真的这么无能愚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