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骄傲得意的小模样把武惠妃给逗得差点没稳住,只是嘴上还是说:“不,还是要蠢一点的,小聪明而已。”
“那您觉得这小聪明耍得可好呢?”玉环双手托腮,眼珠左右转动,左眼眼尾上的红痣都活泛了起来。
“勉强吧。”武惠妃没有说自己会用这药丸,更何况披香酒难得,少不得要惊动那位。
“用酒做药引,很奇特,你不怕与药物相克了?”武惠妃不用想也知道这药方到底是何人所献,但该注意的地方还是要注意,到底还是要派手下人去一趟江南,尤其是扬州。
杨玉环摇头,她自己也用过这药,虽然短时间看不出太大的效果,可至少没觉得不舒服,起码其余正经的药材不是摆设。
“只是披香酒不好得,我也不方便找人去仙实楼。”武惠妃盯着药瓶喃喃。
这反而让玉环更加不解,狐疑地看向对方,难道李隆基连最宠爱的武惠妃都瞒着吗?
不过是几两酒而已,实在没道理藏着掖着。
而武惠妃话里的意思又像是知道仙实楼的主人不是等闲之辈。
她愈发迷糊起来,觉得脑子都要不够用了,进而更想念卢栀在身边的时候,最好陈舟与逍遥客也在。
“今天就这样吧,我也累了,你回去好好练琴,过些日子我再宣你过来。”武惠妃拿起一边的扇子轻轻掩住脸,显然是送客了。
玉环只好行礼告退,目光却忍不住再次落在了那装药丸的瓷瓶上。
武惠妃会相信她吗?又能弄到仙实楼的披香酒吗?
其实有没有披香酒做药引都没有关系,告诉武惠妃披香酒之事,也不过是为了今后铺路,让武惠妃注意到这酒,从而对李隆基产生怀疑,哪怕不是怀疑,只要把这颗种子种下就行了。
玉环不想让李隆基过得太轻松,可是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在这方面下功夫。
而等她离开仙居殿后,武仙真便叫来了自己的心腹,连寿王都瞒着,大略吩咐了一番,又让宫人打开库房寻找出几件乐器。
李琩是跟着宫人进来的,他不解地望着武惠妃,问:“阿母,这些是要做什么,您的赏赐不是已经命人送到梨园了吗?”
除了琵琶,还有古琴、瑟、笛子等,甚至连乐谱都找出来几卷,与梨园内收藏的不大相同,倒像是前朝旧物。
“谁说我要赏人了,这些东西许久不用,也该拿出来调试一二,有一件还是你阿耶任临淄王时在外寻得的,后来只给了我。”提起陈年旧事,武仙真也有些出神,让她那双本就含情如水的眼眸更显落寞。
李隆基自从有了她,便很少上别人那里去,椒房专宠也不过如此,但此一时彼一时,哪有夫妻能几十年如一日的恩爱,何况还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帝王家。
她有多少时候没有收到李隆基千辛万苦淘来的珍宝了?
富有天下后,李三郎只需要开口,哪里用自己亲自去寻找,就有无数人跪着捧来,甚至有时候仅一个眼神,便有高力士等人安排下去。
关于这点,杨玉环必定感同身受。上一世李隆基为了岭南的荔枝可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贵妃本人是不爱这一口的,偏偏被这老头子当作了借口,增添了多少流言和骂名。
不管珍馐美味还是奇珍异宝,武惠妃和杨贵妃都没有得到多少,全进了李隆基的前殿。
岭南的荔枝如此,仙实楼的披香酒更是如此。
“阿母,这披香酒我是知道的,只可惜阿耶不让我们去仙实楼,您知道是为什么吗?”李琩不太关心朝政,更不擅应对九曲十八弯一样的人心,加上武惠妃的保护和李隆基的禁令,没有人敢把韦家的人和事告诉他。
武惠妃本想继续敷衍了事,可想到自己那不得医治的心病,又看到那瓶还立在案台上的心药,忽然就改了主意。
“仙实楼的幕后老板是你阿耶的故人,京兆韦氏韦青儿,韦香儿的族人,不过她大概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韦家人的。”
李琩好奇道:“为何?是担心阿耶因为韦庶人和安乐公主的事迁怒于她吗?”
武惠妃收起扇子,扇骨一下下敲在案上,玉石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殿中,却不能掩盖住她语气里的凉薄:
“你阿耶可得感谢韦青儿,韦家人也算命丧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