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又怎么会怪罪你呢,喜欢都来不及,除了瑟与琵琶,你还会些什么?”管着卢栀的李鹤年虽然遗憾他唱歌没学多久还不能参加考核,但光今日这一手就足以令人刮目相看,不免期待这块宝藏还有什么未被发掘的才能。
卢栀被夸,难免有些小得意,可看到玉环后才发现他八成是闯祸了,还没能飘起来就“啪”地摔到地上。只因玉环入宫前提醒他不要太引人注目,比头部略差几分,排得上号能得到赏识就可以了。
但他也很委屈,明明挑了一个比较拿手却久不练习的乐器,就是想着不要技压群芳,谁知道李龟年和李鹤年的反应都这么大,他真的已经尽力了!否则要怎么藏拙,实在是不会演,演了也露馅儿。
“其他的略有涉猎,不是很拿手,说了怕被人笑话,还是算了吧!”他习惯了这样散漫随性,就是进宫一时都改不过来,还当是在杨府和朋友们说笑,忘了要守规矩。
有登记考核的教习查看了卢栀之前学习的课程,转头对李龟年说:“龟年先生,他学的是琵琶和歌唱,却来考瑟,似乎不合规矩,按道理是不能计入成绩。”
众人听了议论声又起,有说要按照规矩办事,也有因为这一曲瑟而为之折服,帮着卢栀说话,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时争论不下。
梨园是真正以技艺服众的地方,长相的美丑会有细微影响,却不能起决定性作用,如果只是个无用的花瓶,就是想进梨园的大门都不能够。可毕竟这又是需要面圣,或者为皇亲们表演的工作,连选拔官员都要注重仪容姿态,梨园舞乐者就不可能有无盐。
可以说放眼望去全是俊男美女,就算先天条件略差一些,用宫中上好的金银玉饰作配,辅以妆容、鲜花,想要不好看都不可能。
他们不论是折服、帮忙,还是怨恨、嫌恶,各有各的脾气性格,却基本都不会是因为长相,好歹大小也算半个从艺者,多少有点艺术家的风骨。
然而卢栀不过十六,本就生得玉树临风,高挑俊美,如皓月星辰,此刻那无措又可怜的神色一出,就更像个孩子,惹人怜爱,除了心肠冷硬、铁面无私的人,大多都转变口风,难得看一回脸,为人伸冤。
那教习正是一个真正的铁面判官,否则也不会被选中做考核登记,而且此人背靠武惠妃,没多少人愿意和他硬碰硬,甚至在他的一再坚持下,刚才讨论得欢的众人也都噤声了。
经过这几番转变,就是有意为卢栀说话的李龟年都不好再开口,可他又不忍这样的人才被埋没,只能垂下眼苦思。
“这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叫这小子再弹一曲琵琶不就得了,他那么能耐,多考考无妨,”逍遥客说这话时特意看了那判官一眼,勾嘴嗤笑,“省得有人说我来这里是混吃混喝,总得让你们看看我亲自教过的徒弟有几分真本事。”
没有人敢接逍遥客的话,大家都知道他无法无天惯了,连寿王和岐王都不放在眼里,说不见就不见,那对一个没有多少才学只是背靠大树的教习,能有好脸色才让人觉得奇怪。
“既然逍遥先生讲了,那就这样办吧,下官也不是有意为难,总得给所有人包括上面一个交代,否则圣人和惠妃查阅起档案来,也不好回话。”这判官绵里藏针,又把自己的靠山拿出来显摆一通,看尽了众人敢怒不敢言的脸色,略为得意地一抬下巴示意卢栀开始。
至于琵琶,早就有人取了来放在卢栀手边,还是梨园里最为普通,音色一般,多年没有人用的那把。
有人看出来,不免为卢栀着急,反而玉环面色如常,她知道如果对方真要卢栀出丑,那选一个弦有问题的便是,就算所有人都看出来是故意刁难,可往外传都只会说是卢栀弹断了弦,哪里讲得清前因后果。考核簿上也会如实记载结果。
用把音色普通的难也是难,只是给个教训,要各退一步的意思。
玉环和卢栀从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他们面临的将会是怎样艰难的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