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后,像草原上的骄阳一般热烈开朗的苍琼大病一场,病尚未好透,她便自请去北燕和亲,不论萨达王如何劝,她还是拖着苍白的病体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她深爱的草原。
想到这里,巫憬憬苦笑,心道:苍琼跟她一样呢,被深深伤害后,都不够勇敢,都想逃跑。当他决定伤害爱他的人时,是这般的拥有天赋,他拿起以“自虐、自污、自贱”为刃的刀亲自捅向爱他的人时,是这般的痛、准、狠。
巫憬憬的自省,又不知不觉转成了埋怨。
或许,世间女子都无惧彻头彻尾的坏,却都在这种以温柔善意为底色的伤害下,遍体鳞伤,痛彻心扉,生死不能。
此刻,痛彻心扉的人,不只有她。
暮钦晋哭得像个孩子。
巫憬憬却起了坏心,她想让他更痛、更悔。
她知道暮钦晋的一个秘密,或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这个叫暮钦晋的男人是个温柔的犟种,他心里有着捍不可催的原则,为了他的原则,他不辞辛劳、不惧死亡,甚至可以抵抗爱人挚友的乞求。唯有一样东西,能让他的原则土崩瓦解——愧疚。
郑伊确实为他付出了很多,家人、故土和贞洁,可如果不是让郑伊发现他在萨达纳了云宁殊,即便郑伊逼迫,他仍会拒绝郑伊提出让他与满杜娜权色交易的要求。正因为他对郑伊充满了愧疚,才会顺从郑伊荒唐残忍的要求,自贱自己的身体,自辱自己的灵魂、自污自己的清华、自折自己的傲骨。
此刻他忽然改变主意,将她抱上床,打算与她欢好,亦是同一个原因——巫憬憬发现了他招妓。在此刻,他对巫憬憬的愧疚超过了其他一切原则,才会放弃了原本的坚持,顺从巫憬憬的要求。
善于愧疚,是他致命的弱点,而他也早已为此付出了比性命还惨烈的代价。
她想让他更愧疚。
巫憬憬伸手按在自己胸口,只要她用力按下去……
巫憬憬的手在胸口停留了很久,缓缓放下,一个擅长自我愧疚、自我惩罚的人,他的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她不应该雪上加霜。
这时暮钦晋动了,他仿佛从巫憬憬这里偷了师,拉扯自己的衣襟,抓住巫憬憬的手,用力向自己胸口渗血的伤口按去。
巫憬憬心念一动,瞬间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内,扯回了被暮钦晋拉着的手。
“你醒了?”暮钦晋喜极而泣,将巫憬憬紧紧抱在怀里,埋在她肩头,肆无忌惮、毫无形象地哭泣,像个孩子一样。
巫憬憬有心想骂他只会拿他自己欺负她,可话还没说出口,手已经不自觉搂住他的腰,回以他拥抱。
她的拥抱给了暮钦晋莫大的希望,他捧住巫憬憬的脸,额头抵着她额头,颤声道:“憬憬,我们好,我们一辈子在一起。”
说完,他仿佛生怕她拒绝,颤抖着唇吻上了她,他小心翼翼吻着她,留意着她每一分感受,根据她的反应一直修整着自己的轻重缓急,连呼吸都带着讨好。
算上云宁殊,巫憬憬其实已经与暮钦晋有过几次欢好,却从未享受过这般待遇。
巫憬憬的唇不愿离开暮钦晋分毫,手指去勾他敞开着胸膛的衣裳。她的“小倌”眼力见好得不得了,立刻将自己的衣衫尽数脱去,拉着她的手去抚摸他腰身的肌理。
巫憬憬很“客随主便”地好好享用了他瘦削弹劲的腰身,在摸遍他的腰后,她半起身张臂环抱住他的腰,靠在他胸膛——这个男人心怀愧疚时,很能伏低做小,顺应别人的任何要求——他太好欺负,也太好驯服,她以后一定要挡在他前面,挡住他所有的劫难,让他只愧疚她。她无法想象,也断然不能接受,他用这样的低姿态去讨好除了她之外的任何女人,郑伊也不行。
巫憬憬仿佛又踏进了那极艳的花海,爱是花期最好的延续,原本哀艳欲凋的花朵起死回生,怒放出生命的绚烂,连原本掉落在地上的花瓣,都被醉人的春风卷携上天空,在天空悠然飘扬,比烟花还密,比烟花还绚烂。
在这般美丽浪漫的花海中,一头极为英伟的猛虎小心翼翼地匍匐着身子一点一点穿越一条□□,尽管它已经很小心很小心,可这条□□无人走过,路道上斜升出道道花枝,开满了赤红色的花,猛虎缓缓通过时,几丛赤红的花瓣被它雄壮的身子刮擦到,从枝头落下,一半落在□□上,一半落在它的皮毛上。
花事绚烂,春色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