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兔子一直不出声,蜷缩成一团,想来被吓到了,一路走来他都在小心安抚着。
就算有他在身边,兔子模样也很危险,他要尽快帮小菟拿到东西。
要盖房子的事,不知道是从谁口中传出去的,如今村里人都知道沈长笙又花银子买了房。
之前徭役郑夫郎过来借钱,可是有人看着的,都知道沈长笙借出去不少钱,王铁山才能免去徭役,他们以为沈长笙这次该是没什么家底了,背地里还凑在一起嘲笑他傻子,这会儿再看,他们自己才是那个蒙在鼓里的,人家家底厚着呢。
晌午过后,村里人刚吃完过,都没急着下地,春忙过后,地里的活不多,村民找了个太阳地坐在一起,晒着太阳,边消食,边说着闲话。
“上会儿我去镇上看到沈长笙跟王铁山去府衙,没想到就是办房子的事,瞧着不声不响,没想到是会挣大钱的。”
说话的是个经常去镇上卖菜的妇人,上次卖菜恰好就看到了集市上的俩人。
有夫郎应和道:“他爹就是个极有本事的,以前咱村里的汉子谁有他挣得多,如今人家儿子学了这打猎手艺,过得还会差?”
张大嗓门也在这,她说话声响亮,“那是,你们没发现吗,沈家老太太现在身子骨多好,我昨个去山里捡柴,还看到老太太在门口洗衣裳,我进去跟人聊了会儿,她现在好的呢,那院子搭理的干净,菜园子里的菜长得好,那鸡养的也肥,孙子孝顺,真是哪哪都好,老太太要享福了。”
“比住在沈大家好?我看未必吧?”有人反驳,他住在村口,跟沈阿奶离得远也没有交集,但心里还是觉得沈长笙一个小子,没有他们成了家的会照顾老人。
“呸!就他刘桂芝,她是什么好人?天天摘我家菜,家里穷的叮当响也不知道出去挣银子,去娘家打秋风还被撵回来。”
说话的是住在刘桂芝旁边的邻居,沈大走后,这刘桂芝没人使唤,做事也越发懒了,家里的菜园子不打理,还整天来她家薅,要不是看在沈富贵读书人身份上,早就跟人撕破脸了。
不过到底没多少人敢说刘桂芝不是,几人安慰了几句那气恼的妇人,又将话题放在沈长笙身上。
“听说沈长笙打算建新房,还要买地,可是真的?”
“假的吧,刚花出去那么多银钱,咋可能还有银子?”李大媳妇一直听他们夸沈长笙,心里就不痛快,这会儿终于忍不住反驳道。
不过她的话没什么人在意,村民都知道她不喜沈长笙,不过村长之前提起过沈长笙询问田地的事,显然是有买地的打算。
“这要是真的,我都想把娘家那边的闺女说给他了,没有公婆要伺候,家里有房子有地,人长得也好,别说咱村,就是旁的几个村子,哪有汉子有他俊朗?”有个妇人心思转了转说道。
张大嗓门跟着道:“别说你你娘家村里,我们自己村子也有适龄的哥儿女子,说自己村的不是更好吗?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纷纷应和,这时候好像都忘了以往张口闭口灾星祸害的话,开始讨论起谁家的孩子年龄到了,有没有说好人家。
沈长笙不知自己成为这几日村民的话题人,准备好进山的东西后,瞒着萧菟肚子进去过几次,他本意不愿小菟跟去冒险,但可惜都没有走到地方,有次还碰到只黑熊,好在当时没弄出多大动静,没被对方发现。
几次下来也大致摸清了环境,萧菟知道这件事后,气呼呼的不理沈长笙,不是生气沈长笙不告诉自己,而是太不顾自己的安危。
小兔子很好哄,沈长笙说些好话,在拿些好吃的,小家伙基本就不生气了。
等到晚上,一人一兔躺在床上,这段时间,小菟一直跟着进山,显然累到了。
淡淡的月光洒进来,沈长笙看着臂弯里的小兔子,干脆把它抱到枕边。
从他见到小菟道现在,就一直小小的,没有长大一点,初始他以为小家伙可能太小或者吃不饱,如今看来,可能天生就是这副模样。
长耳朵软趴趴的垂在两侧,平日里机灵的大眼睛乖顺的闭着,不过那微颤的长睫,说明小家伙并没有睡着。
沈长笙眼眸微弯,目光往上,落在那颗嫣红的痣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可痣好像越发艳丽,想象着人形时萧菟顶着这可痣模样,心里一热,却也不敢再想下去。
似乎察觉到自己被盯着,萧菟不满的咕噜一声,转身屁股对这对方。
萧菟小声咕噜几句,虽然嘴上原谅了,但心里还在生气。
沈长笙嘴角扬起,小性子的小菟也很可爱。手指轻轻点了掉那团尾巴兔子不满的晃了晃,沈长笙又动手摸了摸,终于惹得小家伙气恼的瞪过来。
“不许碰尾巴,不然明天我也不带你进山了。”
听他气呼呼声音,沈长笙老实的收回手,一切都准备了,明天他们进山一定会拿到东西,他答应了小菟。
都说月亮圆,明天便是好天气,那这趟他们一定也会顺利。
第二日清早,沈长笙起的较早,给沈阿奶准备好早饭后,就带着有些迷糊,却很坚强着睁着大眼睛的小菟出门了。
沈长笙离开后,沈阿奶也没有在休息,今日小孙子的举动,她看得出来是有什么事,不过他不说,自己这个老太太就没问,因为知道自己帮不了什么。
清早的空气带着湿气,沈阿奶看着空荡荡的院落,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往常小孙子进山都没有这种感觉,老太太早饭没吃多少,一个人坐在院门口,目光直直的望着那笼罩在晨雾中的大山。
日出日落,时间过得很快,一天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也可以让些不可能变成可能。
就如画本子说的那样,白蛇狐狸都能变成人类,何况会说话又有灵性的兔子。
神秘的大山有很多人类不知的秘密,就好比那条无人见过的湖泊。
赶在晚霞最后的那点余晖下,沈阿奶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天色暗了,他看的不太清晰,不过看身形就知道小孙子回来了。
一瞬间,心总算落实下来。
“回来了,长笙。”一整天没说话,老太太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沈长笙迎着余光,他的表情背着光,显得模糊不清。
直到走近,才看到他身上沾着的血迹,以及那苍白的脸色。
沈阿奶心里一慌,忙住着木棍走过去,双手颤抖着摸上小孙子的身子。
沈长笙没有让他碰到,自己身上都是血,可别吓到阿奶,再者他衣裳能遮掩的血迹,若是被碰到可就遮不住了。
“我没事的,阿奶,回来时没踩稳不小心滚下坡,擦破点破,上点药就好,不碍事的。”
沈长笙声音与往常一样,听不出丝毫不对。
小黑不知道从那跑回来,一见到沈长笙就呜咽着委屈不行,早上它就被关起来了,进山也不带它。
小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养肥了不少的小身子高兴的绕着沈长笙腿边乱窜。
一切都跟往常一样,河边柳树请扬起淡淡水波,惊醒了水底的鱼儿,安逸恬静。
“天色不早了,阿奶我们回去吧。”沈长笙看了眼远处的大山,扶着沈阿奶进了屋。
院门关上,小黑这才察觉出不对,它咬着木门,人性化的眼睛看着外面。
笨兔子还没回来了,小黄也汪汪叫了几声,黑豆眼在外头乱看,就是找不到那道身影。
沈长笙微垂下眼眸,小兔子不回来了。
天色很快暗下来,屋里点了油灯,高大的人影映照在墙上,少了爱说话的兔子,简陋的茅草屋也变得格外沉寂。
沈长笙面不改色的清理着伤口,那占满了鲜血的脏衣裳被他丢在地上,那时候光线暗,沈阿奶没注意到,他身上的衣裳破了好多块,都是很明显的抓痕,足以看得出有多危险。
不过那么多血并非全是他的,被一刀直冲心脏,那大家伙当时弄出来的血撒在他身上。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算是遵守了承诺。
他的小兔子也如愿以偿,想到这,沈长笙苍白的脸色戴上淡淡的温柔。
这次进山他伤的不轻,但对他来说都是些皮外伤,明早去拿几副药,尽量别让沈阿奶知道。
后面没再去打猎,却依旧往山里去,每次进山带着不少东西,有时候是刚做好的饭食,要不是知道小孙子性子,沈阿奶都怀疑他是在山上藏了什么人。
房子买下来后,王铁山来过几趟,询问什么时候开始动工,这时候说忙不算忙,但再过一段时间可就不一样了。
沈长笙也开始琢磨着怎么重建,村里人都说青砖瓦房最好,也最气派,但以他们家的情况,虽然也能盖起来,但怕是要投进去不少银子,而且太过醒目,怕造人眼红。
思来想去,想到之前服徭役时在南方看到的竹楼式建筑,就算是下雨,屋里也不会潮湿进水。
再者竹子山上就有,也能省下不少银钱。可能就是辛苦些,不过家里他跟沈阿奶俩人,房子也不必太大。
盖房子是件大事,还是要跟沈阿奶商量,老太太不知道小孙子说的样式,但听着觉得很不错,重要的是费不了多少钱。
倒不是她不舍得,只是沈长笙年纪到了,她总要多想一些,而且最近村里有人跟她提过一嘴,有家有意结亲,沈阿奶心里高兴又担心,之前他说过有心里人,所以她也没敢答应,还是得看长笙自己的意思。
敲定主意,沈长笙没在耽搁,等到一个好天气便开始动工。
他叫了黑娃,按照每天三十文工钱,跟镇上成年人干活一样。
去山上看竹子运下来都是力气活,他不会亏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