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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五 储妃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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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宣低声道:“司徒还不知吧,属下听闻公孙太子妃病重时,东宫曾属意郭家的女儿,只是到了最后,还是天子权衡,定了公孙懋的女儿。如此可见,当初公孙家不顾姻亲关系,弃东宫于不顾之事,殿下并没有忘。”

王昶目光瞬间变得凛然,道:“这消息何处得来?”

卓宣道:“东宫有个小内官与属下是同乡,属下听闻此信,本不该告诉人,但不敢不报知司徒。”

王昶点头不语,状若沉思,谁知那卓宣又道:“司徒到底是太子傅,太子虽用公孙家,却还是与司徒贴心。只是这公孙司空可恶,让司徒在前面冲锋陷阵,他倒躲在后面做好人。若非如此,天子怎么到今日还以为他无私,仍旧选定公孙家的女子入东宫?”

王昶听了,心中大怒,然而脸上却不肯露出来,他虽信任卓宣,却极要面子,自不能在卓宣面前承认被公孙父子耍了。然而心里却恨得牙痒痒,公孙尚什么都没做,就在天子和太子之间,两面讨巧,实在可恨亦可畏。

除王昶外,别家也有艳羡的,也有妒恨的,也有看热闹的,因此除了生前亲友外,渐渐淡忘了这妙龄女子的芳华早逝。

待到十月底梁略剪灭叛乱凯旋还朝时,天子大喜,命将叛将收斩。此后便大开朝会摆宴亲□□劳,大加封赏并大赦天下,整个朝堂万千之喜,便全然泯灭了那曾经备极哀荣而又牵动朝野的一场丧事。

梁略回朝后,不敢矜功,屡次辞让加封。不过数日便上书天子,请求赦免降卒谋叛之罪。并陈述自去岁齐鲁并中原大旱后,叛首煽动流民并四处掠民,致使青州兖州徐州等地之民或被蒙蔽,或因家业殆尽而无力纳赋、谋生无法而被迫加入叛军,实属无奈。

天子听了默然良久,便问:“去岁大旱,不是免了青州民一年之赋?”

梁略听闻,并不答言,唯有叩首。

天子回首望向身边的中常侍曹允,那曹允便忙躬身回道:“此中必有别情,乃中郎将不敢言。”

天子听了心中大概明白其中隐情,怒道:“必是地方不法豪族借朝中之名敛财,竟然如此势大,致令堂堂皇子之舅、侯爵之子、朕亲封的羽林中郎将也不敢言。”

梁略见铺垫的差不多了,方顿首道:“臣效忠天子,不敢有二,又蒙陛下恩宠,忝列国戚。于公于私皆不能藏私。此中之情,不敢不言。虽青州民赋已免,然百姓家无存粮,难以活口,又有通渠架桥、修筑城池等徭役,其间官署难以出口粮,需丁男自备餐食。庶民不得已,为活口纷纷将田折卖于当地大族,以求得食并养活父母妻儿。若再不济事,便卖妻鬻子,最后实在无法,便卖身为奴。而那些无处卖身的,无衣无食,便流窜各地,死在途中的有十之六七,其间之惨烈,言语不能形容,便是州郡之官亦不能止。于是便有奸邪之徒蠢蠢欲动,挑动民变。其中许多叛民,不过是为活口,不得已而裹挟入叛军之中。庶民无辜,请陛下宽恕。”

天子听了这等惨事,更加触动心事,此前他下令籍田,外放刺史到各地,不是铩羽而归就是至今未果。关中自不必说,大族势力本来就深厚,更有晋州、兖州、豫州、冀州等地最为顽固。他派出最杀伐无忌的邵璟入晋,至今也未能复命归来,可见地方豪族到了什么程度。

当下天子也不点破,只问如何安置归降之叛民。

梁略便恭敬回道:“国朝初立时,命罢州郡兵,而于重镇驻军设防。然如今青、兖等地频频民变,而边郡之兵亦多年未补充,可于其中择选勇悍者,编入军户,或设郡兵于叛乱之地,或命其入西河、上郡、北地、雁门等郡驻防,闲时垦田,战时杀敌,如此便可军防、民生、社稷皆安。而如今民生凋敝,余下的,如家中尚有薄田或州郡官尚有田土可分者,便令其归乡从事农事、奉养父母,地方之民必安。”

天子点头,向左右侍从笑道:“朕从前只知梁家的人勇烈善战,不知还有经世治国之材。”

随后他又下席,亲自挽起梁略,并抚其背,道:“中郎将乃国之栋梁,勉励。”

随后命人请出梁美人母子,命皇九子阿獾亲自向梁略敬酒。

阿獾素得梁美人教导,便端着酒杯称呼梁略为“舅舅”,躬身敬酒。

梁略忙跪伏,道:“皇子金尊玉贵,梁略何等草芥,君臣有别,不敢承受如此称呼。”

天子先是向梁美人一笑,又道:“此非朝宴,乃是家人之间谈笑,正该如此。”

梁美人也笑道:“阿獾尚年幼,小儿为阿舅敬酒,兄长也当得。”

梁略犹自谦卑,只说皇子虽年幼也是天子之贵子,臣子不敢攀亲道故。

天子心中大悦,当即封皇九子为“城阳王”。

谁都知道皇九子不满五龄,尚未达到封王之格,却在这梁略立大功时封王,分明在抬举梁家。

而梁家乃是皇九子的外祖家,其中意味又令人想入非非。

一时朝中震动有甚于九江王留京一事,不但太子大为不安,而素日支持太子的朝臣及恪守礼仪的士大夫也都义愤填膺,纷纷上书劝阻。

王昶为百官之首,众臣见他也出面阻止,于是附议的不在少数,更有太学生再次联名上书,以“法礼”制止此事。

其中郭朗的上书算是较为平和的,他的奏疏中说道:天子统御域内,威服四海,必以其道。事关皇子嫡庶名分,又违礼仪,岂能率性封王?然天子亦顾人伦儿女,若封皇子为“公”,则父子之情得全,而天下物议亦平。

天子看了,淡淡一笑,对身边的小黄门笑道:“这个郭朗,比之王昶那些人会说话。只是什么事都往嫡庶名分上攀扯,还是为了东宫,此人倒也忠诚。”

虽然以王昶为首的朝臣反对,但皇九子到底还是破格封王了,且加封礼仪甚厚。

正在宴饮的太子听闻后,顿时变了脸色,将酒杯狠狠砸在地上。

其时姬妾左右都在侧,唯有良娣公孙萦款款上前,命人重换酒盏来,亲自满上,递到太子面前。

那太子心中十分不悦,然碍于公孙萦的身份,到底阴沉着脸饮了。

那公孙萦屏退了众人,独自向太子笑道:“殿下何苦计较这些?”

太子虽不愿拂了公孙萦的面子,然心中怒意难消,何况这一次公孙家又是任凭朝廷闹翻了天只一言不发,难免迁怒于她,只是不便发作罢了。然而也难对她和颜悦色,于是便默不作声。

公孙萦却毫不恼怒,盈盈笑道:“太子是储君,将来要做天子的,襟怀宽广,当容纳天下才是,怎么吝惜一个王爵?”

太子听了,脸色稍霁,道:“你知道什么?陛下对我不满已久,又留下九江王点我的眼,如今又抬举梁家。储君这个位置,我坐了十多年了,怎么能不知道,此乃天下最惕惕怵怵之处。何况,这还是个上得去就下不来的位置。”

公孙萦淡淡一笑,拉起太子的手道:“惕惕怵怵四个字最是明白。太子既然已经知道,难道不不知,妾的祖父和父亲为何始终不在这些小事上出头吗?”

太子诧异地看着公孙萦沉稳从容却又不失娇美的容颜,不知如何作答。

“妾听说世上有一种鸟,无论风吹雨打,不飞亦不鸣。若有一日,一飞冲天、一鸣惊人,便叫人间万姓仰首惊叹,俯伏而拜。世上一切鹰隼,都该为这神鸟为臣为辅。”

太子听了,心里顿时澎湃不已,道:“你什么意思?”

公孙萦笑得妩媚:“妾一个妇人,哪里有什么意思。不过是觉得,世间那些燕雀整日叽叽喳喳的,可是叫来叫去,不还是个燕雀吗?到底不能冲上九霄。”

太子怔怔瞧着公孙萦,心里茫茫然的,莫非公孙家果真另有打算?他们是希望自己隐忍吗?还是希望自己暗中行动?而眼前这不过十七八岁的公孙萦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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