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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四 出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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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霁她们两个又念着郭述,便命阿容去梁府邀郭述同游。

阿容去了一个多时辰方回来了,郭霁便问:“见到五娘子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阿容回道:“见到了,五娘子说她也要陪柳夫人入宫去。原本得了五娘子确信就要回来复命的,谁知遇到阿辛,多说了几句就回来晚了。听阿辛说……梁仲郎那个继母柳夫人对五娘子颇有微词,平日里十分冷淡。从前梁仲郎在家时尚好,看在仲郎面子上不得不敷衍。如今梁仲郎出征在外,两下里就不对付。五娘子又什么都不说。”

“我阿姊原本就是个清冷性子,这有什么法子?”郭霁不由黯然沉思,半日方道:“怎么我们郭氏嫁出去的女儿,境遇也不如从前了。”

阿容就道:“谁说不是呢?不过其余几个娘子都还好,嫁的是故旧人家。唯独这梁家,当初来求娶时,梁美人并无名分,也无生子,不过是个乍贵的六郡武人家,希图我们郭家的声望才来攀亲。如今梁美人得宠,所生皇子也尊贵,那柳夫人不过是个西河郡的二等家族,哪懂什么,翻起脸来也不顾及。”

郭霁瞟了她一眼,道:“你这话也不对,虽是嫁入勋旧之家,可她们的夫婿皆不如梁仲郎。就是当初是他们梁家来求的那个话,也可以不必再提。时移世易,情势不同,人心自然不同。你以后不要说了,更不要当着阿辛她们说。”

阿容似懂非懂地点头应诺:“奴婢不是搬弄口舌的人,娘子不必担心。何况我若说了,不是火上浇油吗?传到五娘子耳中不是令她更难受吗?”

“我就知道阿容善解人意、识大体。”郭霁笑道:“不过如今梁仲郎在外屡立军功,阿姊人前至少可以风光无限。”

霁郭霁边说边暗自叹气,这话也不知是为开解谁。

阿容咬了咬唇,道:“我觉得柳夫人定是嫉妒五娘子出身,自惭形秽才如此的。”

郭霁叹了口气,训诫道:“阿容,我知道你是为了五娘子,可是怎能背地里议论亲戚的事,若这些无心之言,被有心人听了去,只怕给五娘子惹祸。”

阿容自小跟着郭氏姊妹,身处钟鸣鼎食的郭家,因此言谈举止懂礼仪、知分寸,如今她说错了话,心中正后悔,又见郭霁和颜教导,更是红了脸。

阿容正深自愧悔,不好立刻便出去,留在这里又实在难堪,忽想起一事来,道:“今日奴婢正同阿辛闲聊,遇到了梁将军家的四公子。”

郭霁听见人说起梁武,心中蓦的跳出个不可一世的跋扈少年模样来。忽又想起西苑春宴时的同游之事,便垂下目光不言语。

自三月间从西苑逃出同游之后两人再未见面,也不知近来这个纨绔子弟如何了。听阿容说起他,却也有些兴趣,想听听他又有些什么荒唐事。

等了半日,却又不闻阿容继续往下说,抬头却见阿容像是冥思苦想似的,终于忍不住,便问:“你不是遇到梁四公子了吗?他闹什么幺蛾子了?”

阿容摇摇头道:“幺蛾子倒没有,只是那梁四公子奇怪,东拉西扯了半天,也没什么正事儿。听说娘子们要去桑林游玩,就高高兴兴地给了我块素绢……”

郭霁也觉得莫名其妙:“他赏你的?”

阿容忙比划道:“娘子惯会取笑人,赏人哪有这样赏的?就这么一小块。”

郭霁从她的比划里,也大约猜出那素绢不过尺寸之间,更加疑惑起来。

阿容一面掏袖袋一面笑道:“梁四公子说,他近来学问飞长,作了首什么歌什么诗来,当着我的面又要纸又要笔的写了,说请娘子过目。”

郭霁的心忽然就漏了一拍,忽然不跳了似的,再跳时又全然没有规律起来,她觉得有些气闷,便拍着心口定了定神道:“他那样的纨绔也会歌诗?”

梁武虽不在眼前,然她这样损了他一句,竟觉好受许多,再没那么闷闷地心慌了。

阿容既不懂,也懒得理什么“歌”,什么“诗”的,便将那素绢掏出来,递给郭霁:“七娘子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他会不会歌诗了?也不知梁四公子怎么会这样无聊,好好的豪贵男儿,不好好读书,不去建功立业,却弄什么哭哭笑笑的歌诗。他又不是个乐籍,不用宴席上唱了讨生活,实在闹不明白。”

郭霁看她那愤愤不平的样子,不由握着嘴笑起来:“果真还是我的阿容,这份见识,真该令须眉男子羞愧汗颜才是。”

阿容被夸得得意起来,嘴上却自谦:“娘子别笑话我们做婢女的,我们如何敢比公子们。不过是看不惯他们养尊处优却不干正事罢了。”

“对对对,我们阿容可是有正事的,快忙你的事去吧。”郭霁摆了摆手,笑着打发阿容离开。

阿容却伸着脖子道:“要不娘子也给我念念,让我也听听梁四公子作了个什么歌?”

郭霁一笑,将函套打开,只见里面用细绢端端正正写着几行字:

柔桑婀婀,其叶娜娜。既见君子,其乐如何。

萋萋桑柔,会于林下。思之忆之,何日可忘?

她只草草看了一眼,不由大惊,不觉惶然抬头看向阿容,却见那阿容依旧一副笑嘻嘻懵懂无知的样子,这才想起阿容是不识字的,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待那阿容终于去了,她一个人左思右想,不知梁武为何写了这样一篇子东西来。

她也是自小被逼着读诗书的,虽然不爱,可也知道这首咏叹桑林之会的歌诗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那梁武自上次与她同游一次就对她动了什么歪心思?

她茶不思饭不想地自午后冥思苦想到了饭时,又无情无绪地挨过了饭时,浑浑噩噩地听六姊姊郭芩摸着她的额头说“阿兕今日怎么了,竟连这样美味的鱼脍都不食了?别是病了吧”等语。

又在郭芩的监督下胡乱用了几口饭就自己回去由着阿容等人侍奉着洗漱了。

待她一个人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时,望见天空中的一轮明月,忽然明白过来。

梁武这作死的,一定是写了这东西来戏弄她的。若是信以为真,反而丢人丢在他眼里,被他耻笑了去。

如此反倒襟怀磊落起来,倒要细瞧瞧那梁武做出什么好东西来。得看仔细了,找出点可笑之处,若以后见了他,好取笑他的。

想到这里,她又将那绢字从袖中掏出,细细看了一回,竟觉这梁武虽然游手好闲的,字写得委实好,笔迹挺拔有力,全无别的少年郎的飘忽。做出的诗也果真有几分动人之处。文辞上也并不如何雕琢,也不过就是是质朴自然罢了,倒是言语虽浅,隐隐却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她到底找不到什么可笑之处当做将来打趣他的话柄,便觉没意思起来。于是将那素绢塞在枕下,欲待睡时,却又觉得分外清醒,不由反反复复想起那几句话来:

柔桑婀婀,其叶娜娜。既见君子,其乐如何。

萋萋桑柔,会于林下。思之忆之,何日可忘?

——这梁武,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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