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辞睁开眼,他坐在一顶轿子里,没错,一顶大红喜轿……
被毫无防备拉进幻境里的狐疑与烦躁登时被一阵无语代替,言辞一把掀开喜帕,袖子里,小蛇兴冲冲地想钻出来看,被一巴掌扇了回去。
言辞很快冷静下来,他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触碰到下颌角那的小块疤痕,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幻境里极易迷失自我,保持本身虽然危险,但做事相比于其他办法要更加方便灵活,自身力量也不会被削弱。
他坐在四方轿子里,如果以现代标准来衡量,言辞早已被划入成年人的行列,坐在小小的轿子里,实在有些憋屈,言辞将腿半屈,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用食指将帘子掀起一角,轿外没人!但繁杂的人声与不绝于耳的唢呐锣鼓声仿佛就在耳边。言辞用脚尖将前面的帘子也轻轻勾开,果然,也没有人!外面一片墨色,弥漫着浅淡的青蓝色雾气,帘子掀开得久一点,各种声音戛然而止,仿佛外面真有“人”看着轿子里对外面好奇,于是忍不住偷看的“新嫁娘”。
言辞放下帘子,外面又热闹起来。小蛇终于被主人放出来,一圈一圈紧紧缠在手上,从始至终都没敢抬头看它主人一眼。如果多嘎在的话,肯定会发现言辞现在的样子与他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模一样,面上显而易见的不高兴,全身散发出一股谁都别来招惹的气息。
轿子抬得四平八稳,无一丝颠簸,言辞不知道邪念到底想做什么,暂时安坐在里面,不曾有动作。
不知走了多久,轿子停下来,紧接着被轻轻放在地上。周遭比方才更加“热闹”了。
言辞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人群”安静下来,一股威压自四面八方袭来,直冲言辞面门。言辞哼笑一声,手上一动,蛇鞭从帘缝飞出,须臾,一个崭新的钱包被扔在言辞脚下,小蛇欢快地回到言辞手上。
言辞将钱包捡起来,放在了身上,旋即一把掀开帘子,寒光乍现,一把利刃堪堪停在鼻尖处,相持片刻,哐当掉在地上。
言辞看也不看,将短剑一脚踢开,然后抬眼看着站在两侧以及面前大门的“人”。
这些人都没有五官,脑袋上只有一片模糊,一片空白的脸全朝着言辞,他们没有表情,但此刻言辞却能感受得到他们的……恐惧。
为什么会恐惧?
不对劲,既然是邪念造出来的幻境,这些人都可算作傀儡,如不是傀儡,那只能……
是人!活着的人!
忽然,一阵腥臭的风吹过,刚刚被他揭下的盖头重新回到言辞的头上,方才紧绷的气氛骤然不见,重新变得热闹喜庆。
言辞深吸一口气,没搞清楚状况前不宜动手。先按邪念的意识来吧。
他将体内那股烦躁稍稍压下去,等待着下一步。
言辞的视野范围有限,只能通过声音判断人群呼啦一下退开很远,他微微侧头,此刻有三个人正朝着他缓缓走来。
小蛇吐了吐蛇信子,蛇身微弓,做出攻击姿态,不过下一刻,小蛇就放松下来,懒懒地缠在言辞的手指上。
言辞有些疑惑地低头看了眼,刚盘算要不要把头上的簪子拔下来,一只修长,有些苍白的手映入眼帘,言辞心蓦地漏了一拍。
祁尘!
愣神之际,祁尘的手停在半空,手指细微地卷曲了一下,言辞将手递过去,接着就感觉到面前这个人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心,紧接着,大红的牵巾一端放到了他的手上。
轿子停的位置距大门不远,一小会儿两人就进了宅院,来到厅堂中央,又到有人中气十足地高
唱:“一拜天地!”
言辞:“……”
宾客:“……”
这时候,他捏着的那一端被轻轻一扯,后面的所有,礼生怎么念,言辞怎么做,顺利的不像话,不过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言辞耳边一直回荡着一抹邪念咯吱咯吱的笑声,扰得人心烦意乱。
“入洞房,花烛娘,转头不见俏新郎,原来只是空一场。”
耳边一直回荡着一首童谣,声音诡异凄厉,让人后脊发凉。
所有仪式进行完以后,来了两个作婢女打扮的姑娘将言辞扶回房,然后轻声关好房门。言辞掀开盖头,观察着房内。
新房古色古香,红烛摇曳,布置得十分用心。
屋子里不知点的什么香,闻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困倦,言辞内心警惕,一直缠在手上的小蛇张嘴咬住手腕,言辞即刻就清醒过来。
窗外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脚步声,若不是言辞五感灵敏,恐怕也察觉不到。他转念一想,盖上盖头,倒在大红床上,静静地像是睡着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盖头被缓缓揭开,言辞翻身坐起,不待看清,手中利刃猛地刺向来人。
手腕被人轻轻捏住,盖头掉落在地,祁尘笑吟吟地望着言辞。
“怎么是你?”
祁尘挑眉,道:“还有谁?”
问得好,他不知道。
言辞细细将方才听到的动静说给祁尘,祁尘听后摇头,他进屋子的时候,里里外外一个人都没有。
那邪念究竟想做什么,总不可能只是为了玩过家家。
就在二人静默沉思之时,有人轻叩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