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嘎连忙拉紧怀尘的袖子,青光一闪,原地便没了两人踪迹。
这回两人落在一条巷子,七拐八拐以后,他们到了一处小房子门前,巷子狭窄逼仄,他们几乎要紧贴着墙壁,巷子深处本就不通风,常年不见日光,因而潮湿不堪,四处爬满苔藓,墙皮大块大块的脱落,早已看不出本来模样。
言辞抬手在门上轻扣了三声,一阵阴风吹过,多嘎隐约看见门缝里有一道影子一闪而过,身上都汗毛都立了起来。
言辞抬头望向那道门,并没有要打开的迹象,砰的一声,抬脚踹开了。
可喜可贺,门没破。在门打开那一瞬间,一声尖啸在耳边响起,多嘎现在只觉得神经衰弱,整个人都麻木了,见言辞一脸平静,心下也安定下来,语气平平道:“救救我啊,大人,哥你别走啊,你别进去。啊啊啊,你别把我留在外面,啊啊啊啊啊,我求你了,啊啊——”
言辞侧过头,他以前真没见过这种生物,“你有病?!”
然后头也不转地进了门,从袖子里又摸出一把精巧的小刀,在掌心划过,鲜血一滴滴流在地上,仿佛有了生命,慢慢汇聚在一起,顺着地上的砖石纹路渗入地下,良久,方才血液流过的地方隐隐散发出淡淡的光。
这间小院子立马枯木逢春,苔藓一块一块的尽数脱落,破烂的屋子恢复本来模样,连院子里干枯的树也慢慢冒出新芽。
多嘎拙劣的表演骤然停止,一团雪白的东西啪的掉在了他脚边,缓缓凝聚在一起,飞快长出五官,手脚,双眼一睁,气鼓鼓的看向多嘎。
多嘎和它仅对视一秒,转头目不斜视同手同脚地走进院子里。
里面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该有的一样不少,甚至还种了许多花花草草,东南墙边还有棵郁郁葱葱的大槐树。
言辞还蹲在地下,多嘎走近一看,他的手上的横亘着一条狰狞的伤口,鲜血还在止不住的往地下滴,不多时地面就会聚齐一小摊,浸入石缝。
言辞聚精会神的看着血迹流动的方向,每当血液流到一个方位散发光芒时,马上又会暗淡下来,快速凝结。
多嘎觑着言辞的脸色,试探着问:“那个……哥,要不……先歇一歇,你要看什么找什么也可以告诉我,帮您分担分担……哦!对了,门外边,还有个什么东西趴在地上呢!您要不要去看看……”
“你,去砍树。”言辞打断多嘎的话,扔了把砍柴刀给他。
“啊?”
“那棵,别看错了。”言辞头也不转,指着墙边的老槐树。
“额……那啥,我是说,用刀……啊不是……那树……是您的吧?”多嘎看着那长势颇好的树问道。
言辞没说话,转过头盯着他。
“啊啊啊好,砍树是吧,我最会砍树了。”
将刀举到半空,槐树里迸发出一阵怒骂:“你敢挥刀,老娘就敢把你弄死!什么狗东西跑到我的地盘上撒野,挖下你那瞎招子看清楚老娘是谁?”
多嘎大叫一声有鬼啊!麻溜地弃刀而逃,在言辞的注视下,蹲旁边默默在地上画圈。
言辞同样麻木,深思:其实自己用不着他,怎么就把这傻子带下来了呢?
多嘎戳戳旁边不动如山的某人,“哥哥哥哥……有鬼鬼鬼……”
言辞见地上没什么反应,就收了手,撕下一片袍角把伤口包起来,随口道:“出息。”
虽说河缪山神祁尘大人冰清玉洁,不可亵渎,可也并非无情之人。
传说祁尘平生最爱些花草动物,不仅爱看,还爱养,于是从各处搜罗养在自家院子里,可找来的太多,又放不下,就会在各界像凡人一样置办房产,专门来养它们。
传说是真的,这一处小小的院子就是祁尘最喜欢来的地方之一。
跟现在不同,以前此处山清水秀,烟柳人家。到了时节,院子里也是花团锦簇,每到人间最热闹的时候,祁尘就会领着他下山,在这间院子里住上十天半月。
他喜欢放把椅子坐在槐树下小憩,旁边小炉里有时煮着茶,有时煮酒。
不远处还有个戏台子,咿咿呀呀的声音飞越过围墙,和祁尘哼出来的混在一起,言辞会在脸上盖着本书,躺在另一把椅子上装睡躲懒,不看祁尘留给他的课业。
言辞走到那棵槐树跟前,上下打量一阵,欲言又止。
在言辞记忆里,槐树虽然就叫槐树,但从来不喜欢变成棵树,因着昆仑神使的机缘,槐树得以修炼成人,常常是个泼辣美妇人的形象,见到她变成这样,有些意外。
“哈!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啊!都长这么大啦,我都没认出来。你家大人呢?怎么没来?”槐树收了气势,枝叶生的繁茂了些,探出墙外。
言辞没顾着叙旧,把往生阁里拿到的那张纸举到槐树面前,“认认。”
“这……你从哪儿来的?”
言辞以前翻阅古籍,知道往生阁通天彻地,无所不知的本事,但也只知道这个,莽莽撞撞地去了,拿了张旧纸回来,上面的字言辞却从未见过。
想来往生阁是人神两界分割之时,神族没带走的遗物,槐树以前跟着祁尘在神界呆过一段时日,想必认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