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城到底在什么地方,几乎没有人知道,包括同光和纪无都不知道。
只是十二城近些年安静得像消失了一样,也就没有人再多提起,如今又悄然出现,那些残暴恐惧的过往岁月复又历历在目。
同光缓慢转过头看向一脸怒容的观南,嗤地笑出了声,“你怕是忘记自己是谁了。”
观南一滞,他被姐姐保护的好,但不代表他对自身的使命毫无担当,相反的是姐姐早早地就将城主府的很多事交给他了,这些年他在外游山玩水、花天酒地,看似纨绔,实则早早就开始了布局,毕竟敦煌城主府从不出窝囊废。
这注定了他不可能任由着自己跟着舒酒走,但十二城太过危险,如今的同光仅过巅峰时期的一半,如何护得住她。
思来想去还是不行。
“你不是还没有见到宋悠然的姨母,还是以这事为主,响尾弯月刀这边……我派人去打探。”
舒酒看了他几眼,不疾不徐地道:“确实如此,但是她已经不在揽月城了。”
观南没有问她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只看得到她眼底的决定。
楼下响起了马蹄声,继而训练有素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观南垂着睫,听着身后传来的那声“少主”。
他木木地站起身,欲言又止。
“少主,府中有事,念清主让您速回敦煌。”门口的人身着甲胄,一张脸晒得黑亮,但那双眼却是炯炯有神,不卑不亢对着同光颔首,而后实现流转到舒酒身上。
舒酒听到那个称谓,“念清主”,忽然想起来那日她“离家出走”,庇她一夜的原来就是观南的姐姐。
“姑娘可是舒酒?”待她点头后,那人递上一只细长的锦盒,“这是念清主嘱咐属下递交给姑娘的物件。”
观南侧首,心下了然,“走吧。”
锦盒上雕刻着莲花纹,触手温润,舒酒将盒子打开,看见里面躺着一块玉佩,下面垫着一封信。她识得的字还是很少,但看得出那个“谢”字。
同光目光微凝,回过神望了玉佩一眼,“收着吧,楚念清可不是什么大方的人,这次舍得将楚家令送出。”
很明显,楚念清对于弟弟这次的喜好和追逐并不满意,但又碍于种种原因,手段无法太强硬,由她出面谢过此前舒酒的相救,就算是了结了。
几人轻车简行上路了,车轱辘撵在石板路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穿过城门时,她听见叫卖的声音,掀开车帘,她探出头去望。
揽月城没有前些天那么热闹了,为了月魄而来的人匆匆聚集,又一哄而散,留下来的人依旧过着平凡不过的日子。
舒酒细想停留在这里的这些天,算得上是惊心动魄。
“玄烛呢?”同光手指轻合,捏了一个诀,一身的玄黑成了鸦青。
舒酒一只手还抬着帘子,回他:“他说去找个老友道别,稍后会来找我们。”
马车滚过一块凸起,将她摇晃得撞在了车壁上。
看着她疼地皱起了眉,同光明晃晃转了转眼珠,抬起手掌挡在窗边,避免了她第二次的疼痛。
“你不怕玄烛不回来?那玩意儿可精着呢。”
舒酒揉着瞬间红起来的额角,龇着嘴道:“我给它下了一道禁止”,她想了想又接着说:“哦,是胖掌柜教我的高招,说是以后我可以随时把玄烛拉到我身边,但还没有取名字。”
这么一说,同光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多年前他用来训鸟的小把戏嘛,他挑着眉点头,道:“的确是高招,那你取个名字吧。”
她放下车帘,思索起来,“就叫召唤吧。”
同光刚喝进嘴里的茶险些喷了出来,睁大了眼不可思议看向她。
又轻笑出声,如此……简单直白,倒的确是她了。
倏地,他脸迅速沉下来,脊背都挺直了。
“怎么了?”舒酒反应极快,唰地再次掀开帘子,扫了一圈没发现异常,就在要转过头的那一刹那看见了远处影影绰绰的一片。
身形模糊,摇摆着向他们行来。
她吸了一口气,紧抿着唇。
是阴魂,还是一大群阴魂。
坨坨嘶鸣了一声,脚下步伐加起了速。
突如其来的变化,谁也没有预料到,她只单纯想到是自己,拿起刀就要往外冲,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按住。
随即只感觉到肩头的头发被吹动,再回头就只看见鸦青色的衣角划过,带着一股肃意。
同光站在车顶,身后映出淡黄色的光圈,目光清淡地不知具体看向何处,不悲不喜。
那群阴魂停了下来,嘶吼的声音也降低了。
在这一刻,他体内的“神性”超过了“人”,带着与生俱来的强大威慑力,哪怕他什么都没做,就那么站在那儿,都透露了十足的不可侵犯。
坨坨也停了下来,前蹄一屈,竟跪了下去。
他听见车内的人喊他,“你不要随便动用神力,我可以应付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