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眼,道:“说快点吧,今日你可是有求上门的,不同往日,恰巧了,我今日心情也没有往日好,没有那么多耐心陪你说老话。”
汤阿婆闻言,顿了顿,复笑起来,“我人老了,难免啰嗦。”
这次,她倒是接着把剩下的事说完了。
浮屠塔的日子,生不如死,可求死不能。事情发生以来,她忙着抓捕逃犯,根本没来得及理清来龙去脉。
冰魔女将她口鼻用冰封住,仅留一缝隙,又用烛火细烤。她看着蹲在面前的姑娘,二十出头,着实冰艳,可说出来的话怎么会那么刺耳难听呢?
“你知道,是谁出的这些主意吗?专挑你的痛处,一挑一个准?”
她看见她手中把玩的环形玉佩,瞬间明白过来了,那不是她和韦一鸣的定情物嘛。
“韦一鸣?”冰魔女笑着晃了晃手指,“唔……我的亲姐姐,你可错了,他可不是什么韦一鸣,他从域外来,目的就在于要你的浮屠塔”
她凑近了她的耳朵轻声说。
字句带着香根草的味道,震得她耳鸣,覆在面上的冰化得差不多了,她大口吸着气,双眼充血瞪着她,咬牙切齿道:“你狼心狗肺!”
冰魔女听了这话,笑得双肩耸动,无所谓的说:“我不在乎,姐姐,你别难过啊,我帮你报仇了。”
她摊开手,就是那节椎骨,血迹干涸在上面。
滕慈有些不敢置信,“你杀了他?”
冰魔女只是笑笑,却不再说话,将椎骨丢在地上便起身走了。那是……姐妹二人的最后一面。
后来,她抱着那股怨恨和执念,逃出了浮屠塔,她对着地方了如指掌,又恰逢群龙无首,逃跑不算很难,当然,代价不小,看看她现在这幅模样就知道了。
出来后,她模样早变了,隐姓埋名多年,仍未找到韦一鸣,更别说像是人间蒸发了的冰魔女。
胖掌柜听完了故事,和自己知晓的事倒是对上了,朝十二点点头,十二给这个邋遢老婆子奉上了一杯莲花茶,清香四溢,好似一瞬间驱散了她眼里的浑浊。
据他所知,韦一鸣这人,只出现过那几年,后来也确实杳无音信,原名好像是叫……明什么,他不记得了。他靠近滕慈后,三番四次救冰魔女免受酷刑,二人私下暗通款曲,城门围捕也是他的主意,他为的是得到浮屠塔,而她为的是泄恨。
滕慈入狱后,浮屠塔落入了冰魔女手中,其实她根本无心管别人,只想看曾经弃她欺她的人也遭受苦难,可她更睡不着了,一闭上眼,就是滕慈在城门下的模样,她心烦得紧。
恰逢韦一鸣又找上了她,要选一批人试他新习得的傀儡术,用以攻入敦煌,其次是昆仑……
甚至直接开口咒骂滕慈无脑蠢钝、死板愚忠,手握这么大的一股力量,却就这么浪费……
这些话就像一颗火雷,点燃了她隐隐预爆的情绪,她侧过头,嘴角噙着笑,柔声问他:“那你道,该怎么处置她?”
韦一鸣松了松手腕,毫不在意道:“底一层那几人是从黑域再次犯事出来的,我有大用处,这几年关在她手下,饿了这么久,把她丢进去,生死就与我们无关了,还卖了个人情给那几人。”
她笑着点头,“那……你也试试吧”
话音落地,韦一鸣不解望向她,未及开口,噗呲一声,脊椎处便生出了钻心的疼,可他根本动不了,她的眼神锁住了他,只能硬生生受了这股生取椎骨的疼。
再后来,没有人再见过这两人,而曾经大名鼎鼎的滕慈也消失了,只是过几年后,敦煌鬼市新开了一家酒铺子罢了。
这段过往,还不够坊间故事说两个月,就被新故事淹没了。
胖掌柜起身,关起窗,血月现,变故显。
他走到汤阿婆身边,抬头看了眼她的拐杖,上面雕着一尊笑佛,除了那尊佛像,其余地方都被摩擦得光亮,“你给什么条件,先说给我听听吧”
汤阿婆笑了半晌,嗓音有些干,开口:“只要阁主答应帮我寻人,我立即起身去黑域,将那小姑娘带出。”
早些时辰,她在酒缸中瞥见血沫子从北边泛起,心下盘算,机会来了,也笃定了这是一笔定能成交的买卖。
胖掌柜眼眸划过一丝光亮,瞳孔瞬间泛了金光竖了起来,却又极快恢复正常。就是这一瞬间,他看见同光身影飘忽不定,跟在浑身是血的姑娘身后。
“好,用你的酒缸做抵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