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眼神平静,毫不畏惧地直视薛景和。
须臾,几点泪光忽而从那双美丽的眼瞳扑簌簌坠落。
“薛老师,你吓到我了。”
话音中含着略显喑哑的哭腔。
人群中射来几束凌厉而隐晦的目光,刀子似的扎在青年对面的人身上。
薛景和微微一怔。
空气中的玫瑰香氛似乎更浓烈了,迅速从每一个毛孔侵入四肢百骸。
“作为补偿,能答应我一件事么?”苏澜抿着唇,轻声说。
喉结上下滚动一轮,薛景和鬼使神差地开口:“……你说。”
“能找大厦内的医护人员来为这孩子看看脚吗?”苏澜以温热的掌心轻轻捂住少年的脚腕,为难地说,“我没什么经验,也不敢擅自处理,怕造成二次伤害。”
薛景和:“……”
薛景和:“说真的,别管,放着就好了,他根本没啥事儿,装的。”
苏澜不轻不重地剜了他一眼:“薛老师。”
薛景和再度感受到如鲠在喉的感觉,仿佛在苏澜背后幻视到了名为邢纪玄的背后灵。
他一下卸了气势:“……好好好,我答应你。”
苏澜笑得甜甜的:“那——再答应我四件事儿。”
……
苏澜将剩余的碘伏与创口贴拿去还给柜姐,顺便在店里挑了几套搭好的衣裤与一周份的内裤。
他拽拽薛景和的衣袖,比了个“请”的手势:“拜托你了,薛老师。”
薛景和满脸麻木地拨出付款码,举到收银机面前。
“……你买那么多内裤干什么。”他吐槽。
苏澜将小脸撇到一边,微抬下巴,并不搭理他,像只喜怒无常的高傲小猫,吃到小鱼干就不稀罕理会人类。
“我们店里有专门洗新衣服的洗护烘干一体机哦!如果急用的话,可以为您启用速洗模式!”柜姐热情地介绍,随后捏了捏手指,眼巴巴地望着苏澜,“还有……澜澜,我是你的粉丝,喜欢你好多年了。可以、可以求一张签名和合照吗?”
苏澜立即进入营业模式:“当然可以。”
在店里等洗衣机的间隙,苏澜指挥着薛景和帮忙发了一条情况说明的微博。
柜姐刷着手机,陡然大惊失色地跳起来,十指在手机上舞出残影。
余光扫到惴惴不安偷偷看他的柜姐,苏澜笑吟吟地主动搭话:“姐姐,我现在有点烦恼,可以的话,能找你倾诉一下吗?”
柜姐忙不迭跑过来,殷勤地献上双耳:“当然当然,澜澜请讲!”
“嗯,我的烦恼是——姐姐刚刚为什么不安呢?是和我有关吗?”苏澜对柜姐缓慢地扇动长睫,循循善诱,“我可以帮上姐姐的忙么?”
柜姐痴愣片刻,才反应过来苏澜诱人上钩的小把戏。
她登时在心里弹起劲爆的电吉他,无声地发出尖叫。
天呐,好可爱!费劲巴拉拐弯抹角动这点猫咪似的小心机,仅仅就是为了让她有事快说有屁快放!真是人美心善!
明明只消轻轻摇动尾巴尖,就能把人钓成翘嘴主动扑上去了。
柜姐开始巴拉巴拉一通说。
苏澜安静倾听着,见她提到“苏澜的神仙站哥就在大厦的22层,只不过整个上午跟死了一样,一直没回消息,估计还没午休,可惜不能第一时间追星云云”,默默地将这条情报记在心里。
所谓的“神仙站哥”,其实就是苏澜的学长——季雪阳。
季雪阳是个业余摄影师,自苏澜出道伊始,便热衷于赶他的场子给他拍现场图,是圈内资历最老、名气最大的站哥。
他擅长抓拍,很会抓时机留下苏澜瞬间的一颦一笑,所出的每一张图均被奉为“舔屏神图”,故被粉丝赠送外号“神仙站哥”。
偶尔,季雪阳还能贡献出苏澜学生时代的照片。
套着蓝白校服的少年被镜头追逐着,显得青葱灵动、白嫩可爱。未施粉黛的天然的美丽包裹纯澈童真的蜜糖内芯,在谱写青春的校园里,宛如一株生机勃发的小白杨树,又如振翅飞向蓝天的小白鸽。
“还有还有,”柜姐把手机屏幕伸到苏澜眼前,“澜澜,薛老师发的这条微博是什么意思呀?”
“——为什么提到五周年演唱会?五周年不是还有两个月吗?”
苏澜呼吸一滞,视线钉在手机屏幕上。
微博的发布时间显示的是今天,5月22日,确实没错。
昨天是五周年5月21日;一个月后的6月24日,是苏澜的生日;而今天是5月22日。
——记错日期的人不可能是他。
一丝怪异凉凉地攀上心脏。苏澜试探道:“姐姐会不会记错时间啦,再看看日历确认一下?毕竟我的生日也快到了呢。”
柜姐看着日历上的5月22日,笃定地说:“今天确实是3月13号啊。”
薛景和也看了一眼手机日历,屏幕上赫然便是5月22日,可他也疑惑地说:“确实是3月13日。”
“苏澜,是你记错了吧?”
坐在一旁沙发上的眼镜少年也附和着点点头,略带疑问地望向苏澜。
怪异感蓦地膨胀起来,堵在喉咙口。苏澜垂下脸,默然不语。
柜姐长吁一口气:“呼,还好没记错日期,如果错过五周年演唱会,我可是会当场哭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