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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过去】七岁和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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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年前,冬。

王家森林东南角开辟出的空地上,数十座大帐如城堡的塔楼一般拔地而起。

中央最大的那座墨绿色帐篷最引人注目,帐篷顶端挂着各色气球,气球之间的横幅上画着小丑和穿衣服的动物,气球末端系着绳子,绳子拴着三角形彩旗一路斜拉至地面。

与中央大帐隔开数百米的地方,环绕着其他大小不一的帐篷,什么颜色样式都有。在所有帐篷的最外侧围着一圈两米高的木栅栏,栅栏下挤挨着一些木板搭建的简易连排房屋。

刚起床的男人女人陆续从房屋里钻出来,有的提着水桶去附近的小溪打水,有的在空地上用树枝架起黑色的锅煮豆子。

一扇木门被推开,新来的小丑快步从门里迈出来,在其他人身边穿来走去,不时看向那些还闭着的门。

他身形消瘦,套着色泽明艳的水绿色宽袍,尚未打理的凌乱黑发下是一张滑稽的脸:苍白的脸上印着三块黑。

两块在眼睛周围,是昨天试妆时留下的,颜料怎么也洗不干净;第三块在鼻子嘴巴之间——据说马戏团园长正是看中了他标志性的黑胡子,才最终决定留下他。

他抱着两个深红色的木盒,焦急地搜寻着昨天见到的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很特别,和这里的人都不一样,他应该不会看漏掉。

直到人们陆陆续续吃完早饭离开,那孩子也没出现。

预备集合的哨声响了,他无奈放弃寻找,朝着一个破旧的土黄色帐篷走去。

到了帐篷的后门,他将布帘拉开一道小缝,看到晨光从帐篷的接缝出漏下来,勾勒出里面杂物的轮廓。昏暗的光线里,帐篷中央吊着的大铁笼像个巨大的怪物,衔着一团让他揪心的小小黑影。

“呦,新来的,你叫什么来着——”

小丑吓了一跳,立刻转身,发现是另一个小丑打扮的胖男人,绿与白的油彩遮住了他本来的面貌。

“你好,我叫加蒙德。”他背后的手轻轻合拢布帘,挤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吉米。”对方也笑笑,好心提醒他:“不是这里,先去空地集合。”

吉米瞧了瞧他的脸:“妆怎么回事?快点吧,不然要挨鞭子。”说完指了指远处的红色帐篷,告诉他最好先去那里,随后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加蒙德这才想起来,集合前要去找化妆师,连忙往红色帐篷的方向跑去。谁知半路上,他突然瞥见了要找的那个孩子,没有犹豫,他脚步一转,追了上去。

“喂,你等一下。”加蒙德快速靠近,那孩子却像是完全没听见有人叫他。

距离缩短到只有一两步,加蒙德伸手,想拍一下男孩的肩头,哪知男孩反应很快,灵巧一转身,倒退几步,瞬间就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男孩浑身裹着一套深蓝色的橡胶雨衣,单手拎着一个装满刷子的水桶,微卷的淡金色头发有些长了,完全遮盖住眼睛,浑身散发着与年龄不符的生人勿进的气息。

加蒙德停在原地,解释:“我只想请你帮个忙。”

男孩不说话,也没动。

响亮急促的集合哨声响起,没时间了。

加蒙德把两个木盒放在路边,语气柔和地说:“我昨天看到你练习走钢丝了,你不怕高吧。那个黄帐篷最上面有个笼子,里面关着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帮我把这些吃的带给他好吗?另一份给你。拜托了!”

说完他就往集合的地方跑去了。

小丑的眼神很悲伤,带着无助和哀求——站在原地的七岁的米耀想。

他知道那个被关着的小孩。

两周前马戏团又“来”了一批人,按照惯例都关在兽笼里,其中有个人类幼崽被单独挂着,听说不肯吃东西,再过一两天就要饿死了。

他不想帮人类的忙,但对被抓来的人类幼崽又有一点同情。犹豫了一阵,他还是捡起了地上的木盒。

盒子隔着橡胶手套,还是温的。

他很快到了黄帐篷后门,放下水桶钻了进去。里面安安静静的,地上的兽笼空了,不知里面的人被转移到了哪里。

这里光线很暗,但他的视力很好,站在门口抬头就能看到那个幼崽的位置,连他脸上脏兮兮的泪痕都能看清楚。

他把两个木盒塞进雨衣宽松的帽子里,顺着支撑帐篷的铁杆往上爬了二三十米,爬到顶端后,两手轮换着悬吊在横杆上,轻松来到笼子正上方。

笼子被一人高的锁链悬在空中,他往下一跃,无声落在笼子顶端,铁栏杆的间隔比他的头还宽,他纵身滑进笼子。

落到笼底的时候,笼子轻轻晃动了一下,角落缩着的黑发男孩受到惊吓,低低的啜泣声卡在了喉咙里,瘦小的身板不住瑟瑟发抖。

米耀像跳舞一样轻轻踩着栏杆,走到小孩面前,取出一个木盒横放在两道栏杆上:“有人送你东西吃,喏。”

说完他盘腿坐下,拿出另外一个木盒,打开扣得严严实实的木盖。

绵密的水气混合着肉香、奶香扑面而来,米耀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白雾散去,他看到盒子最上面放着个简陋的木勺,木勺下是一个方形的面饼,他一点也不客气,一手拿起勺子,一手拿起面饼。

哇,层层压在一起的面饼又软又香,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饼下面是浓浓的汤汁,汤汁里浸泡着小块肉丁和软烂的块茎。他舀起一勺,慢慢送进嘴里,美妙的滋味让他差点飙泪。

啾一声,一只毛茸茸的灰色小胖鸟炮弹一样飞出他的领口,精准地叼起面饼一角,撕下小半,扑打着翅膀落在他头顶,大快朵颐起来。

大概是一人一鸟吃得太香了,角落里的小孩没那么害怕了,慢慢松开抓着栏杆的手,揽过木盒。

他费了点力气才打开盖子,拿起粗糙的木勺,一边默默流泪一边咽食物。吃着吃着,他突然停下,仰起头哇哇大哭起来。

米耀吃完了自己那份,任小鸟在头顶欢快地蹦跳,拖腮看向角落。

这个人类幼崽和给他木盒的小丑长得有点像,看着有些柔弱,要不是听哭声,一时分不清是男孩还是女孩。

他突然知道这个幼崽为什么会被单独关起来了,他亲眼见过类似这样的幼崽的惨状。自那以后他更加厌恶人类了,尤其是人类贵族。

哭声很大,米耀没想到他小小的身体里能爆发出这么大的能量。

外面有人听到动静,骂骂咧咧朝这边来了。米耀的听力也很灵敏,远远就听出是其中一个管理员过来了。

他二话不说从人类幼崽手里拿过木盒,和自己的木盒叠在一起塞进帽子,时间紧迫,来不及原路返回,他从脚下的空隙漏出去,单手抓着一根栏杆往外荡,扑向几米外的一根竖杆。

凌空的短暂瞬间,他的背后鼓起一个包,当他稳稳抱住竖杆往下滑的时候,鼓起的包也下去了。

杂物堆后面有一处不大的破洞,他在帐篷的魔法晶石亮起来前从破洞里钻了出去,在他绕到后门拾起水桶的时候,听到里面铁链转动的声音,之后咣啷一声,应该是笼子被放到地上了。

肥啾飞回他头上,叫个不停,他回应说没有了,都吃完了。

今天他干活的地方是一座橘色大帐篷。

帐篷中央是木板搭建的主舞台,他来到舞台一侧,拉动铰链,舞台上厚重的木板缓缓向两侧打开,露出下面四五米深的水池,之后他拉开挡着水道的石板,让清水注入池中。

哗啦啦的流水声响起,他来到舞台帷幕后面,从一体式雨衣鞋子的部分捞出一串钥匙,依次打开大大小小的兽笼。

动物们温驯而自觉地走出来,路过的时候用毛茸茸的头或者湿漉漉的鼻子蹭他。

比起人类,他更喜欢动物,动物永远保持本性,永远不会变坏。

水放到膝盖深的时候,他关上石板,拎着水桶下到水池中。

只有在非常重要的表演之前,他才有机会给动物们洗澡。这样的机会一年也没几次,他格外珍惜。

刷子一下下擦着,金色的狮子很漂亮,洗完澡后皮毛闪闪发光;大熊看着笨重,其实一点也不笨,穿梭火圈迷宫的时候最是灵活;老虎的毛色黑白相间,喜欢追着肥啾玩,肥啾最怕它;马队的七匹马,一个赛一个矫健……

但这一次,少了那个洁白美丽的生灵,他觉得空落落的。

他最初的记忆,就是和那匹洁白的飞马一起在茂密的树林中生活。有一天飞马被人类捕获,他死死抱着飞马不放,被一起卖到了这里。那时候他大概三岁多。

两周前,飞马平静地离开了。虽然看上去只是睡着了而已,但他知道,飞马从不躺着睡觉。

之后他一连几个晚上睡不着,再也没有那双像亲人一样的眼睛望着他,再也没有柔软的羽毛翅膀盖在身上了。

他怔怔立在水中,好半天一动没动。

啪。

鞭子拍打在地面上,尾音还带着滋滋的电流声。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手短脚短、肥头小眼的管理员“电鳗”出现在水池边缘。

听到动静,趴在他右肩上的小猴子用尾巴勾了勾他的脖子,有些慌张;立在他左肩的华丽大鹦鹉倒是一点不怕,张开优美的大嘴聒噪:“电鳗,电鳗。”

管理员叉着腰立在水池上,通知他:“晚上你要上台,半个小时后,红帐篷,啊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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