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倒霉!她还要赶回别院更衣!
若是路上再遇上什么耽搁,错过了开坛的吉时,她真的要恨死了!
就在高氏脸色俞黑之时,吴渶开口:“宋夫人若不嫌弃,我这里倒是有几套开春时新做的夏装。”
得了示意,周嬷嬷很快带着人从梢间里搬了个木架子出来。三尺多长的横杆上挂满了衣服,红的、橙的、黄的,颜色应有尽有。
高氏看得脸色由黑转红,一点都不嫌弃。
笑话,她怎可能嫌弃!
她仔细瞧过了,这些衣裳不仅做工精细、刺绣绝佳,更要紧的是布料也全都是千金难买的稀罕物。就说那云雾绡,要不是她之前偶然见了某一品夫人穿过,她如今断然是认不出的。
见高氏盯着那条绛色的雾绡长裙,眼睛发直。吴渶直接取下,在她身上围了围,“嗯。”她评价道,“这条很是衬你。”
“是吗?”高氏眼里闪出亮光。
吴渶点头,“要搁我身上,定是穿不出你这般效果。”
周嬷嬷也凑过去,“我家夫人苦夏,这段日子清减了不少,这红颜色不太能压得住。宋夫人模样俏,脸蛋瞧着又红润光泽,穿这裙子再适合不过了。”说完,她又转头去问方才被她一道拉过来的苏烟,“少夫人呢,您觉得如何?”
少夫人这个称呼,虽说这几日苏烟天天地听着下人们叫,她还是有些不太习惯。愣神间,周嬷嬷又将方才那话问了一遍,且吴渶与高氏也都看了过来。
她能怎么答?只能说好看。
许是与苏烟更亲近些,也更信苏烟的话,高氏得了夸,不再犹豫,定了这条裙子后又挑了件浅褐宝花葡萄纹的绮衣,与周嬷嬷一同去里间换上。
可苏烟却有一点未明。
入门前,她听高氏在屋里与吴渶谈笑,她还以为吴渶已经试探完了,可看眼下这情形,分明是还未开始。她猜不透吴渶心思,要寻她把柄,不是该私下里悄悄地进行?怎么吴渶反倒是当着她的面将人给隔开了。
屋里安静得出奇,只一旁炉子上的陶壶冒着热气,发出“噗噗噗”的声响。
“我还未问过你。”吴渶呡了口茶,打破沉静问:“你与定山相处得可好?”
这话里的意思,苏烟倒是听明白了。
吴渶是在确认她与定山的感情。
知道她想听什么,可苏烟心里藏了担心和疑虑,一时装不出羞涩的表情。她佯装给吴渶添茶,借着挪动陶壶的间隙,让热气烘上脸颊,强熏出红晕,娇羞地答:“还可以。”
这是含蓄的说辞了。
她与定山到底如何,凌云院的王婆子最是清楚,昨晚她与定山又演了一出,苏烟不信吴渶没有听到风声。
吴渶自是听王婆子说了,但她总归要自己亲自问上一遭才能安心。见苏烟脸蛋红彤彤的,她十分满意。
非常好!
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她预想的方向,慢慢发展!
不知是不是为了维护苏烟的薄脸皮,吴渶没再谈及两人感情的话题,反而另起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话头,问了些她的其他喜好,譬如颜色,又譬如菜肴等等。
苏烟一一答了,还未来得及思索吴渶此番用意,身后“啪嗒”声音传来,周嬷嬷收了通往内间的围屏。
高氏走了出来,焕然一新。
“果然是紧俏的。”吴渶又一次夸赞。
今日一连听了许多夸,饶是脸皮稍厚的高氏也有些不好意思,恭维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我这也是沾了夫人好衣裳的光。”
正此时,门外进来了个婢女,提醒大家该出门了。
吴渶要先与胡棰然汇合。苏烟与高氏净手后准备出门,没想刚移步吴渶又将高氏叫住,让周嬷嬷拿来一精致匣子,从里取出块玉佩赠她。
玉佩是上等的黄白老玉,上面刻了天师与蜈蚣、蜘蛛等五害动物的图案。玉佩下又坠了十枚钱币,个个外圆内方,且皆铸有纹理。
高氏好奇,一一翻看,结果这一瞧直接吓了一跳。钱币上纹理特殊,绘的是掌管地府的真君,拢共十枚,恰好是地府的十殿阎罗,组成了一套。
辟邪玉,辟邪图,再加上十枚辟邪的压胜钱,不消说,这东西必是极珍贵的避凶趋吉之物。
高氏惊讶连连,不敢信吴渶竟会将此物赠送给她,连忙推拒:“使不得,使不得!”
吴渶却道:“今日特殊,我屋里的婢女不慎弄脏了你的衣裙,让你触了霉头,此物也是我机缘巧合得来,送你是为赔罪,压压晦气。”
那这也太贵重了。
高氏想着,之前衣脏的事,她早已不在意了,那件名贵的雾绡长裙就已足够哄好她了。不等她再拒绝,吴渶已亲手将玉佩挂在了她的腰上,意味深长道——
“你不是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玉佩,才是我给你的‘衣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