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定山,苏烟在之前就已将“死人复生,故人相逢”的震惊消化好了。此刻的她无比平静,就像真的见到生人一般,含笑出声:“抱歉,你们催得急,我便没特意收拾。”
说着,她绕去屏风后的寝厢,取了件较厚的披风裹上,坦然问:“你们不是要搜人?”
扫了眼傻站的众人,定山黑脸厉喝:“发什么呆呢,还不进去!”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
主要“美人出浴”太过暧|昧,而且这美人还是他们未来嫂子。大家方才都在纠结要不要进,如何进。这一多想,便显得呆了。
而穆干是准备请示来着,询问的话都蹦嘴边了,结果定山一顿吼,又给活活吓回了肚子,忙里慌张地带人进屋搜查。
探窗扫檐,撤屏掀床,翻箱倒柜……一系列动作后,屋里没露可疑马迹。
然而穆干却没领人离开。
苏烟心紧。
“如何?”定山问。
“……”没答。
“我问你如何!”
定山语气加重,穆干不敢再纠结:“虽没寻着人,但屋里有血腥之气。”
他面上闪过难色。
之前在门外他说屋里藏了贼,那完全是与高氏斗嘴说出的气话。如今被证实,且这人还是定山未来的枕边人,他心里不由地生出了一丝难过。是为定山。
苏烟先前就生了紧张,如今听穆干说屋里有血气,心跳得更快了。
为了遮盖味道,她特地卸了妆发,在披散的青丝上抹了头油。可没想都这样了还被闻了出来。
她掐着虎口强迫自己冷静。
“确定是血气?”定山又问了一遍。
“确定。”穆干笃定:“毛贼应该就藏在这屋里,兴许有什么……”密室。
后两字他未来得及说出,高氏气急败坏的声音横插进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屋里怎么可能藏贼!有血气那是因为——”
她顿了下,恶狠狠地剜看他们:“女人每月都有那几天,你们难道不清楚?!”
穆干&定山:???
他们上哪里去清楚!
都是刺条条的光杆男人,整天军营里打转,哪会想到那里去。
想到之前搜查时在屏风上看过的衣物,穆干目光无意识地挪了过去。
“你还去看!”高氏恼了,举起手里的团扇往他脑门上打,骂咧道:“你个大老爷们害臊不害臊!”
被她这样单拎出来说,穆干黑黢黢的脸上罕见地浮起了两片红云,眼神飘去了定山那边。
兄弟,我是真的冤枉……
他去看,只是想检查确认,绝对没有生任何旁的心思。
他发誓!
然而这眉目传意也未能成功,进行到一半时,定山已带着人走了。
“砰——”,木门紧闭。
高氏给自己倒了杯凉茶,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定山离去时看她的眼神。
黑漆漆的一片,像是面镜子,只要人看上一眼,便会映出内心所有想法。
想出了神,余光瞥见苏烟过来,高氏拎起茶壶也给她倒了一杯。
茶壶浸过冰鉴,是冷的。
苏烟看着杯身外侧沁出一颗颗水珠,宛如她心湖生起的一串串疑问泡泡。
她不懂高氏为何要帮她。是为了其他利益,还是为了抓住她的把柄?
苏烟目前看不明白。
但不管如何,她对高氏方才的行为是感激的。虽说她的应对之策也是这个,可真由她执行,结果不一定好。
“嗨呀!你瞧我都被定山给吓傻了,忘了你喝不了这个。”发觉自己给苏烟倒了冰水,高氏解释。
吓傻?
苏烟心笑,她倒是觉得她挺从容。
高氏饮下那杯倒给苏烟的凉茶,嘘嘘叨叨:“烟丫头,我与你说,往后你入了都督府,可不要惹了那煞神,你是没瞧见他那盯人的眼,跟冬天里的冰锥似的……”
做戏做全套。
高氏不戳穿她,苏烟也跟着继续演。
“晚娘。”她歉声打断:“我身子仍旧不适,想去躺躺。您不是说有厉害的方子?”
话音适时停住,高氏懂她意思,笑着道:“放心啊,我这就给你找来。”要出门,恰好撞上拎着木桶进来的落葵,她又招呼:“你回来的正好,我有事与你交待。”
将落葵也一并支开了。
“砰——”,木门再一次紧闭。
苏烟贴门,觉着外面没了动静,这才将门栓扣上,快步走到那盏如意灯台前,选了最顶上的那个,轻轻转动。
“咔哒”,很小的一声,原本横平的床板翘了起来。
穆干没猜错,这屋里的确有密室。幸而先前检查寝厢的是个腼腆的,不好意思多翻。不然换了定山或是穆干来查,这地方准得暴露。
苏烟拉开床板,朝里轻唤:“天冬?”
声音落下,一道人影翻越而出,肩部的箭伤已再度裂开,点点红血落在青碧衣裙上,宛若盛开的红莲。
苏烟急切问。
“到底怎么回事?你如何就招惹上雄铁军了?”